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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長說道:「她不回來,你應該去陪著,哪裡有妻子在外奔走,丈夫在家睡覺的道理。」
顧錦瑟無奈:「好,我去宮裡接她回來。」
好嘛,外婆般人物開始指點江山了。
婢女們又是一陣忙碌,讓前院套馬車,拿披衣拿燈籠,已然雞飛狗跳了。
片刻後,顧錦瑟離開家,駕車的吞吞打了哈欠,「您這是鬧什麼呢,晚上最不安全,您這是往到口上趕呢。」
「哪裡是我要出去,是月長姨娘,我應該喊姨娘嗎?」顧錦瑟有些把握不住這個時候的稱呼,月長都五十多歲了,按理來說,都是祖母的年歲了。
女子十五六歲生孩子,三十多歲孩子成親,五十多歲,孫子滿地走了。
「隨您,我跟著明相喊姨娘呢。」吞吞也有些頭疼,月長姨娘最記掛的就是明相可成親了,可生孩子了,這回,沒得安靜了。
因在夜裡,吞吞多帶了些人馬,前後加起來足足十多人,浩浩蕩蕩往宮城方向走去。
至宮門外,宮門已關,別說是她們了,就算裡面的人都不能出來,唯有明日開門。
站在宮門口,顧錦瑟站立良久,夜扣宮門是大罪,她進不去,明禕也無法出來。
一行人再度折返,回到府上已近子時,顧錦瑟累得倒頭就睡。
宮裡的人卻是一夜未睡,天亮之際,才各自眯了會兒,接著是早朝。
一夜間,擬出章程,鴻臚寺卿與對方交涉,談判三日後,定下章程,用宗室女和親。
皇帝有兄弟,從侄女中選一人,封為公主,遠嫁和親。
明禕三日沒有回家了,從驛館出來準備回家,三公主打馬而來,相比往日的囂張,今日一襲白衣,神色憔悴,再無往日的戾氣。
兩人進入馬車說話,三公主先開口:「我母后與你是不是有什麼交易?」
「殿下說什麼?」明禕故作不解。
三公主哼了一聲,不信她的言辭,「我母后的身子很好,能讓她甘心赴死的唯有你答應她不讓去和親,對嗎?」
街上車水如馬龍,明禕掀開車簾,放目去看,行人神色匆匆,日暮之時,歸心似箭。
她不說話,三公主雙眸流淚,「明禕,我知曉你要什麼,我幫你。」
「三公主說笑了,你不過是一無權勢的公主,你能做什麼,上有陛下、下有太子。」明禕放下車簾,「你活著,是我最大的仁慈。」
「是嗎?我母后曾告訴我趙大姑娘當年為情夫生下一子,後無蹤跡,太子生母是行宮的小宮人,難產而亡,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三公主凝著明禕,昏暗的光線下,明禕那雙眼睛平靜不起波瀾,似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凝著明禕,同樣,明禕也在望著她。
馬車顫動,視線卻膠著在一起。
三公主淚如雨下,「母后告訴我,我不過是父皇手中的棋子,對不對?」
往日的寵愛都是假的,她的父親一直想將她送去和親,遠離故土。這麼一來,她的母親、外祖舅父將會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東宮。還有一點,皇后太后壓制他多年,太后沒有了,他就開始一點點地從她們身上討回曾經的恥辱。
血緣都是假的,壓根就不算什麼。
馬車走在街上,聲音嘈雜,幾乎壓過車廂內的聲音,明禕看著哭泣的人,微笑道:「殿下,我幫不了你,你也幫不了我,你我素來不是一起的人,眼下,你該做的趁著陛下對你愧疚而選一門好親事,有了夫家庇護,你才能長長久久。」
「我不想嫁人!」三公主咬牙切齒!
明禕淡笑:「隨您,臣能做的唯有這些,除此外,我什麼都不會做。」
「明禕,你不想報仇嗎?」三公主聲音嘶啞,唇角抖動,死死盯著面前再平靜不過的人。
不知為何,明禕很冷靜,明明是自己心底深處的痛,她卻像陌生人一般,心底沒有任何波瀾。
「三公主,我不想。」
「我不信,他們都是逼死你母親的兇手。」
「她是你的母親殺死的,當年,她送太子去見我阿娘,在送來的果子裡摻了毒,我阿娘是吃了果子才死的。天下人都叫她去死,她都沒有去死的想法。是皇后娘娘讓年僅六歲的太子背負上殺母的罪名。」明禕用右手掐住左手的戶口,狠狠用力,面上神色如舊。
三公主笑著留下眼淚,「原來,這就是你要拉下太子的原因。這樣的儲君,確實不配!」
「三公主,回去吧,讓永平侯替你擇婿。」明禕輕嘆道。
「明禕,謝謝你。」三公主站起來,喊道:「停車。」
明禕忽而開口:「好好活著。」
三公主扶著車門的動作微頓,忽而蹲了下來,雙手捂臉,哭出了聲音,放聲大哭。
人死如燈滅,可是她該怎麼辦,沒有母后庇護,她會被人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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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禕回府,暮色四合,月長從自己的配屋裡走了出來,明禕瞪大了眼睛:「您來做甚?」
「我替姑娘看著您,早日生子。」月長笑吟吟地開口。
月長的眼神,莫名讓明禕感到害怕,她直接回屋,顧錦瑟在屋內喝湯,小臉紅撲撲。
看到她,顧錦瑟笑道:「你回來啦,喝湯,月長姨娘說大補呢。」
跨過門檻的人腳下一滑,差點跌了下去,幸好春月扶住她。她迫不及待地拂開春月,奪回顧錦瑟手中的湯碗:「不要隨便喝,會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