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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公子在學識上有何難事都可來縣衙找我。」明禕不等對方提要求就說出來。
劉寡婦立即笑得眼睛沒縫隙,巴巴地引著明禕去後院。
後院是前院的兩倍,十幾間屋舍不說,光是院子裡曬著的粉條就讓人驚訝,明禕上前去打量,劉寡婦立即說:「這是紅薯粉,吃起來很舒服,尤其是酸辣口味的,我們小掌柜可厲害了。這樣的東西,我見都沒有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明禕終於開口,站在庭院中,煙火氣息撲面而來,內心被慢慢地填滿,她看向明月,自嘆一句:「這裡真的很暖和。」
小顧掌柜就站在粉條下,指揮著婦人們將粉條都收起來,箱子裡墊一層油紙,粉條放進去後再裹一層油紙,放在乾燥的屋內,以防受潮。
她的身形那么小,卻集聚了許多力量,讓人不得多看一眼,尤其是明禕。在京城的時候,每回回家的時候,顧錦瑟要麼躺在躺椅上,要麼躺在軟榻上,渾身無骨頭。
今日再見,她若脫胎換骨般迅速長大了,勤勉、沉著、從容,懶散的人成長得讓人心疼。
明禕捂住自己的心口,心口疼得厲害,顧錦瑟卻像沒有看見她那樣,從容鎮定。
兩人中間隔著一排排粉條,婦人迅速收到箱子裡,當障礙物都消失後才發覺兩人不過相隔五步遠。明禕屏住呼吸,掌心滲出汗水,而顧錦瑟一直在與人說話,等到箱子們都搬進屋,劉寡婦也來了。
「明縣長,床被都準備好了,您放心,都是乾淨的,沒人睡過。」劉寡婦嗓門很大,整個院子裡人都聽到了。
小顧掌柜終於回身看著月下青衫的女子,蹙眉的姿態美意入骨,知性美中添了一縷愁緒。
兩人在月下對視一眼,明禕眼中卷著情意,似一團亂麻,毫無頭緒。顧錦瑟看著明禕的雙眸平淡如水,依舊如以前那般明亮。
簡單一眼,明禕心滿意足,跟著劉寡婦去吞吞的房間住下,劉寡婦準備熱水,簡單梳洗後,明禕合衣躺下。
子時的時候,有人翻牆而進,院內靜悄悄,兩人推開自己臥房的屋門,推開門就感覺出屋內有人,兩人立即打起精神。
兩人還沒動靜,床榻前的燈亮了,明禕坐在榻沿好整以暇地看著二人。
「你們膽子真大!」
吞吞與招搖對視一眼後,立即將門關上,一起走到明禕面前跪下。
明禕並無憐憫,語氣冰冷,「你二人入蜀也就罷了,為何還帶著她。」
「虞夫人送她來的,我們知道的時候,行囊都搬上馬車了,金陵城給了路引。她說了,我們敢和您通信就趕走我們。」招搖無奈道,「她是什麼性子,您也知道的。」
明禕神色不展,自己一路走來,兇險難當,折損不少侍衛才走到此處,刺客來了一波又一波。顧錦瑟貿然人蜀,被旁人察覺,豈會全身而退。
她合上眸子,痛苦道:「她任性,便是你們寵出來的。」
「是虞夫人寵的,不關我們的事。」吞吞不肯認,「我們一路上很安全的,不瞞您說,我們並沒有遇到刺客,風平浪靜,聽說這裡的縣衙很窮,虞夫人給了兩箱錢,一箱金銀,還有一箱銅錢,由鏢局送來的。昨日剛到,給您送去,可好?」
她還有許多話沒說,縣衙窮到牆壁都是爛的,一腳踹過去,牆壁就會坍塌,這樣的縣衙怪不得鄉紳士族不放在眼裡。
明禕噎住,確實,她很缺錢,但她不想接受虞氏的饋贈。
「滾出去跪著。」
招搖與吞吞對視一眼,這一回兩人心有靈犀,齊齊退出去,將門砰地一聲關上。
別說是跪了,站都不站,直接去東邊的屋子去找顧錦瑟。
顧錦瑟本就沒有睡,聽到敲門聲後連忙點燈爬了起來,「鬧什麼呢,還不睡覺。」
「她讓我們跪著,太可恨了,姑娘,你給我們做主。」招搖顯得氣恨難平。吞吞口齒笨了些,跟在她後面只一個勁地點頭。
顧錦瑟慢慢地看向西邊燈火昏暗的屋子,道:「惹瘋子幹什麼,我給你們拿被子,你們打地鋪湊活一夜。」
「不湊活,我們跟在您來的,她罰我們就是不想見到您。」招搖繼續煽風點火,悄悄地拉著吞吞,「你說,對不對?」
吞吞呆了下,「好像沒有這個意思。」
招搖恨不得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腦子裡是不是豬腦,直接推開她,說道:「真的,不信您去問問?」
顧錦瑟不去,招搖拉著她就走,一面氣恨說道:「怎麼可以這麼罰我們,我還說給她帶了銀子,她說不要,您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顧錦瑟拗不過她,又恐吵醒其他人,只好跺腳說道:「你別拉著我,你與瘋子計較什麼呢?」
話剛說完,招搖一腳踹開了明禕的屋門,將顧錦瑟推進去,「給我們報仇,讓她跪算盤。」
顧錦瑟:「……」哎呦,到底是誰跪算盤,真是要命了。
她還沒開口,招搖將門關上了,「小掌柜,我們去找算盤,就在櫃檯上吧。」
「你別去,她好歹是丞相……」顧錦瑟急著去開門,身後突然響起聲音,明禕從床上坐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她。
屋內燈火不算明亮,昏暗的光線下,兩人再度對視一眼。很快,顧錦瑟錯開視線,開口說道:「她們拿著我的月錢便是我的人了,你沒資格懲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