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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已無人,顧錦瑟沒有像往日一般等她離開才走,而是不等馬車離開,自己就先走了。
看似簡單的一刻鐘,卻代表著許多東西。
是失望和不愛了。
明禕渾身似被抽乾了力氣一般,手無力地垂下,一瞬間,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都消失了。
顧府是明禕苦心經營的家,在這裡,皇帝的人脈插不進來。
她剛回府,平日裡採購的管事抱著一摞帳簿進入她的書房,關上門,說道:「術家開始四處遊走了,處處碰壁,那些人都知曉您與術家的關係,個個都不敢伸手,這是拒絕的名單,還有幾戶人家也應了,在第二頁。」
明禕翻開名單錄,掃了一眼,說道:「盯著那幾戶答應的人家,使使絆子,另外,張明淺處多派些暗衛保護。」
管事應下了。他當初是被顧夫人招進來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看似與相府無關,實則是明相的心腹,就連顧錦瑟都不知曉。顧夫人愛子如命,餘杭送來的婢女管事一概趕去外院,內院都是新招來捏著賣身契的奴僕。
採購是大事,顧夫人盯了許久才放心交給他。
明禕又詢問東宮近況。
舊事被掀出來後,皇帝想到的是永平侯府,先是斥責永平侯,再是冷待,接著,永平侯死了兩個孩子後,皇帝對他們的猜疑才稍加減緩。
明禕在家閉門思過,皇帝給東宮委派的職務愈發多了,寵愛長子之心也無法掩蓋。以前怕太子成為眾矢之的後,還會稍加遮掩,現在,恨不得本朝都知曉他喜歡長子。
此時爆出威遠將軍一事,事態逐漸無法控制,皇帝陷入兩難中,罰還是不罰,是問題。
東宮已然站在風口浪尖上,皇帝似乎不要臉面了。
「你將瀠茴請來。」明禕說道。
管事應下了。
顧錦瑟在刑部沒有回來,今夜同僚請客,去永安樓,她沒有拒絕,直接去了。
天色入黑之際,側門走進一個女子,穿著黑色披風,從頭至腳包裹得很嚴實,待入了書房後,女子脫下披風,露出原本的相貌。
瀠茴不解道:「您這回是怎麼了,冒這麼大的風險見我做甚?」
「問問陛下近況。」明禕看了眼瀠茴,「他碰你了?」
「沒有呢,我又不傻,他不帶我入宮,我怎麼會讓他碰我,我聽說了幾件事,威遠將軍一事,陛下問我,不過將事情斬頭去尾。可我還是聽出來了,他是不想處置,害怕別人戳他脊梁骨。」
明禕冷笑一聲。
瀠茴淺笑,「你怎麼還不回朝,這麼顯擺的機會你不要嗎?階下囚見你,不該跪下叩首嗎?」
明禕沒有說話,瀠茴一本正經說道:「不過,父跪子,天打雷劈的。不說他了,那位小主事去永安樓了。」
「不說她,陛下身子可好?」明禕直入主題,皇帝的身子由太醫院主管,脈案都是秘密,尋常人看不到。
瀠茴會診脈,相處間探脈不難。
「不大好,脈象虛浮,油燈之兆。我察覺他好像在吃丹藥,與我相處時間久了,有人就會拿出一粒藥餵他服下。」瀠茴回憶著,「我看見藥丸了,似乎就是丹藥。」
明禕吸了口冷氣,尋求長生的帝王不在少數,皇帝身子一向不好,難不成走投無路開始尋求長生了。
「我覺得陛下時日不久了,咳過一回血。」瀠茴緊鎖眉間,想起陛下的神色,張了張嘴,「您還是勸一勸,丹藥一事,少沾。」
「他自己要吃,旁人怎麼勸說。我對他,雖說恨,倒也不會害他,隨他去吃。得了,你回去吧。」明禕語氣不耐了。
瀠茴怪道:「你家主事是怎麼回事,你們要和離嗎?」
顧錦瑟與明禕閃婚閃愛,終究後續不足。
性子磨合是問題,明禕性子高傲,哪裡是常人能忍受的。瀠茴說起外面的傳言,「你這還沒和離,已有幾戶人家開始打探了,等你們和離,他們就去撿漏。明相,您自己想想,顧主事哪裡不好嗎?」
顧主事是個寶,相貌驚艷,進士遊街那日,讓多少女兒家心神蕩漾,且不說這個,但三公主為她如痴如狂,就可見是個寶貝了。
明禕臉色鐵青,說道:「他們願意就隨他們想去。」
「不如您讓我吧,如何?我瞧著很喜歡的。」瀠茴笑容坦然,「顧夫人性子也很好相處,這樣的婆母也少見呢,多好,還有,我聽說顧家給她置辦了許多產業,讓人垂涎三尺。虞家又是有名的富商,夠吃一輩子了。」
明禕挑了挑眉,「你死了心吧,我不會和離的。」
「對了,我來時,他們已喝酒了,少年人心生鬱悶,酒喝多了,尋幾名青樓女子,你哭都沒有地方哭。沒什麼事,屬下退下了。」瀠茴盈盈一拜,行了最端正的禮。
悄悄來,悄悄離開,黑夜無聲。
她走後,明禕迅速找來管事,商議一陣後,已過亥時。
顧錦瑟還沒有回來,明禕無心去管,皇帝身子不濟,她的時間就不多了。
然後管事離開不久,她便又坐不住了,思來想去,讓人套了馬車,從正門離開。
馬車起步不久,宮裡的皇帝收到消息了,「明相出府了。」
一日間出了兩回府邸,還是半夜,叫人如何不生疑。皇帝聞言後更是驚訝,手中的湯藥也不喝了,「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