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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不願先父受辱,看著說話的明禕極力解釋道:「或許是張要得空,敬仁太后令他去傳旨的。」
「為何事發後,先帝不肯承認是他賜死了歐陽大人?」明禕繼續提問。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最大的笑話。
長公主幸而經歷過大風大浪,愣了一下,很快即冷靜下來,看向長明淺:「誰人見過張要?」
「避世的桑老。」張明淺說道,
眾人又是一驚,長公主心中最好的希望都沒有了,桑老避世多難,桃李滿天下的,他說的話無人不信。
案子交給刑部,刑部派人去找桑老問話,張明淺體力不支回府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見到女孩坐在屋檐下,手中拿著針,不知在繡什麼。
張明淺累得站不住,卻沒有動腳,因為,在往日她的院子裡沒有人等她,她回來與否都是一人,今日不一樣了,她體會到了回家的快樂。
顧錦瑟注意到歸來的人,拍桌怒視她:「你不要命了嗎?又出去亂跑,是不是想早些去找你阿娘。」
女孩叉腰怒視,頗有幾分潑辣的姿態,張明淺笑了,道:「好了,我不過出去走走,你在繡什麼?」
「我繡個帕子而已。」顧錦瑟隨手丟了下來,因為太閒了,她是客人,不能隨意走動,只能給自己找事做。
張明淺走上前,步履蹣跚,凝視桌上被丟棄的帕子,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也會,不僅會吵架啊。」
顧錦瑟無語凝滯,自己也是女孩啊,經過虞氏的教養,這個時代其他女孩會的,她也會,自己文采也是明禕認可的。
她哼了一聲,張明淺伸手去拿了帕子,說道:「我將先帝告了。」
「還可以告先帝?臣告君,不是不忠嗎?」顧錦瑟迷惑了,古代等級制度深入人心,子告父,壓根不會有官府會接。旁人會想自己的父親都會告,心地不正,孝道不容。
君臣比父子更厲害,張明淺就這麼全身而退了?
顧錦瑟疑惑,不避諱,年輕有純良,張明淺笑了笑,告訴她:「我已是將死之人,怕什麼呢 」
一句話堵住顧錦瑟的話,她只能搖搖頭,道:「你這是破釜沉舟了,你有幾分成算?」
「五分,桑老若不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張明淺捏著帕子,眼睛彎了起來,「輸了也便輸了,先帝不仁,百姓也會知道,哪裡就有十成勝算的事情。」
心中的信念在,勝敗已不再重要了。
張明淺眉間靜美,一股正氣,可惜了,她要死了。顧錦瑟心中惋惜,看不到三足鼎立的局面。
她問張明淺:「此事完結後,你還想做什麼?」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都做不到了。」張明淺搖首。
張明淺身上有濃濃的藥香。顧錦瑟倍感悲傷,主動伸手扶著她去休息。
張明淺很累,幾乎躺下就睡著了,整個人消瘦許多,兩頰陷了下去。
顧錦瑟出門去找明禕了,心中鬱悶。上了街才知道,街上多了許多巡視的士兵,來來往往,可見事態緊張。
她走到了宮門口,進不去,她就坐在馬車裡等著,過了許久,也不見人出來。
天色黑了,明禕穿著一身裙裳從宮裡出來,她身側跟著招搖。
顧錦瑟幾乎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明禕腳步一頓,顧錦瑟已站在她的面前,她驚喜,「你怎麼在這裡?」
「我等你呀。」顧錦瑟伸手摸摸她的臉頰,掌心貼著的肌膚,心裡忽而就被填滿了。
寂寞空虛都被掃得一乾二淨。
招搖識趣地後退幾步,笑著走遠了。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顧錦瑟先問:「你可好?」
「很好,很順手,比在馬湖縣順手。」明禕反握著她的手,女孩的手很熱,她牽著她,一起往前走。
顧錦瑟問她:「你想我嗎?」
「想啊,怎麼不想呢,事情太多了,都是爛攤子,長公主也在努力學。」明禕哀嘆,京城內的事情尚可,主要是兩位藩王速度太快了,揮師北上的速度超出她們的預料。
顧錦瑟道:「她可靠嗎?」
「比陛下可靠。」明禕回答。
兩人漫步走著,十指緊扣,世人只當她們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不會朝男女情愫那方面去想。
迎著夕陽,一步步朝前走。
顧錦瑟說起張明淺,明禕點評道:「破釜沉舟罷了,此時揭露是最好的機會,先帝的錯,無可辯駁。」
「明禕,她活著,我覺得你會輕鬆些,對嗎?」顧錦瑟停下腳步。
明禕也跟著停了下來,「生老病死,世人怎麼可能斗得過去呢。阿瑟,我問過赤玫,她的病症顯露就說明她的時間不多了,五臟衰竭,是衰症。」
「其實,張明淺的手段比我強。這點,我承認。可惜,她敗在了出身與命。」
顧錦瑟心中悸動,緊緊握著明禕的手,悲涼的清晰將自己籠罩起來。明禕抬手揉著她皺起的眉頭,緩緩地傾靠。
兩人的影子重合,路人三三兩兩,低頭走路,沒有在意兩人的舉止。
影子完全重合,明禕吻上了顧錦瑟的唇角。
夕陽下,光輝映照,兩人抱在了起來。
很快又分開了,顧錦瑟面色通紅,看看左邊、看看右邊,沒人在意,她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