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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看向床榻上爛醉如泥的少女,「她們總說我活得毫無生氣,您說我這樣的人,怕什麼呢?」
顧夫人被說得迷惑,感情明相的後句話就是:怕阿瑟離開。
嘖嘖嘖,明禕有那麼深情嗎?怪哉怪哉,她忙趕走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與明相說道:「我明日會離開,還請明相多保重,她這般,明早醒不過來的。」
「顧夫人,不等等嗎?」明禕奇怪,顧夫人看似對女兒寵愛,視女兒如命,可說走就走,又顯得極為涼薄。
顧夫人站起來,擺擺手,「不等了,人各有命,說來也是奇怪,我相信你會善待阿瑟,卻不信她爹。你說,我是不是比你更為涼薄。」
明禕微笑,朝她行禮作揖:「謝您的成全。」
「不算成全,我不過是給阿瑟尋了好出處罷了,我自己體會過的苦不想阿瑟再經歷。明禕,若你不愛的時候,一定要放手。」顧夫人苦笑。
言罷,她離開兩口的新房。
明禕的心沉了下來,繼續凝著顧錦瑟,面上無笑。
赤玫過來診脈,開了湯藥,安穩睡上一日就成,醉酒的次數多了,酒量就會增加,酒量都是喝出來的。
翌日清晨,明禕親自送顧夫人兄妹出城,晨曦照耀大地,三人在城門口拜別。
虞家舅父與明禕說了幾句話,明禕笑著言道:「京城一事,您放心。」
明相保證,虞舅父鬆了口氣,與明禕作揖,明禕回禮,「舅父,婆母的事情就勞煩您了。」
一聲舅父讓虞家父面露笑容,興奮地招呼自家妹妹上馬車,隨後跟著幾十人,都是明禕精挑細選出來護送顧夫人的精銳。
顧錦瑟睡到午後才醒,明禕坐在窗下繼續繡鴛鴦,繡來繡去,缺了些感覺。
顧錦瑟迷糊地爬了起來,暈頭轉向,還好頭不疼,她悄悄地走到明禕身邊,哦豁,鴛鴦繡成大半了,但是明禕的神色並不好。
似乎不滿意。
笑話,鴛鴦繡成雞頭,換誰都不滿意。
但是,這些不能說。顧錦瑟將到口的話憋回肚子裡,笑吟吟的開口:「繡好了呀。」
「給你戴,你會戴嗎?」明禕語氣淡漠,睨她一眼,「我繡了很久的。」
「戴、自然是要戴的。對了,你今日不上朝嗎?」顧錦瑟奇怪,陛下給了三日假期,她應該睡了許久,最少過了一天。
她睡得有些頭暈,揉了揉腦袋,看向外間炙熱的陽光,古代的夏天也好熱。
「不,婆母離京,我自該去送,順便送了二十名好手,以一敵十,可擋百人,就算與顧家打起來,婆母也不會吃虧的。」明禕放下針線,扭頭去看渾渾噩噩的人,「你傷心嗎?」
「我阿娘走了?」顧錦瑟頓愕,有些遲鈍,「她怎地不等我醒來呢。」
「約莫著怕傷感,等你將來去了金陵,你們也有見面的時候。但我需提醒你,父母和離,對你的仕途多少有些影響。有些人會看不起你,光是皇后處都過不去。許多事情,我也與你說一說。」
「皇子不和,太子性子軟弱,三皇子不長腦子,四皇子牆頭草……」
「你站二皇子嗎?」顧錦瑟心生警惕。
明禕故意打量著傻姑娘,眸色微冷:「我話說完了嗎?」
顧錦瑟訕訕,「您說、繼續說。」
「不說了,你去吃些米粥,婆母已走了,顧老即將來京,你最好避開,我與陛下請旨,調你出京一趟。」明禕微笑著拿起自己的鴛鴦,慢悠悠地插了一針。
顧錦瑟愣住了,本朝孝道極重,皇帝重孝義,才會在太后的周年祭上哭暈過去幾回。
對上自己的長輩,只能避開,最好一輩子不見。顧老今年都有六十歲了,已算高壽,再過幾年,等他去後再回餘杭送他上山,也算是盡孝了。
吃過午飯,顧錦瑟坐在明禕對面,看著她一針一針刺下去,「我也不會呢,我娘說愛你的人不會因為你不會繡花就不要你。相反,你不喜歡的人也不會因為你會繡花而喜歡你。」
明禕微頓,對上少女清透的眸子,雙眉輕蹙,「原來你也不會,那你作何嫌棄我。」
自己不會,哪裡來的臉皮嫌棄她呢。
顧錦瑟搖首如撥浪鼓,立即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怎麼會嫌棄你,是覺得你不必做這些,當然,你如果喜歡就去做。」
「我也不喜歡,但是阿娘說過若是願意帶上你繡的物什,表明心裡有你。我親眼看到她給陛下繡了只雞,陛下高高興興的戴上朝堂,逢人就說是鴛鴦。給陛下繡鴛鴦者,唯有皇后娘娘。後來我不懂,長大後我漸漸懂了,阿娘這個做法惹惱了皇后娘娘。」
「但陛下喜歡,可惜他的喜歡加速了阿娘的生命。顧錦瑟,我說是鴛鴦,你會怎麼做?」
這回連內涵都省去了。顧錦瑟翻了白眼,「鴛鴦啦,我隨便的,你怎麼安排我怎麼做,又不是什麼大事,值得你費些心思與我說些彎彎繞繞的話嗎?」
明禕凝著繡面上的『鴛鴦』出神,不知再想什麼。
「我見過無數夫妻,帝後、杜衍父母、尋常夫妻,說話都很婉轉,我以為我們也是呢。」
顧錦瑟低聲說道:「那是因為她們不愛,愛可以包容許多缺點。」
在本朝,盲婚啞嫁,成親前都沒有見過一面,婚後相敬如賓,先做親人再談感情。亦或是兩家聯姻,兩家利益高於夫妻之間的感情,好比太子與太子妃,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利益,僅僅是親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