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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回家吃飯。」明禕提醒她, 「有些人家寧願喝水,也不會出錢來你這裡吃飯。你先問問劉寡婦, 她兒子要是來學堂吃飯,她會不會答應。」
顧錦瑟犯難了,「我這生意快做不下去了。不如關門算了, 我不賺錢可以, 可養著這麼多人,壓力山大呀。」
明禕被她逗笑了, 道:「你不如賣粉條,或許可以賺些小錢, 順便打開銷路, 往外縣送。」
「外縣是什麼樣啊, 我都不知道。」顧錦瑟嘆氣, 她是直接來這裡的,都沒有去過外縣,她問明禕:「是不是和這裡一樣窮?」
「馬湖縣是被山遮擋了,道路不通,惡霸擋路,縣長無能,外縣自然比這裡繁華。」
「再繁華都不如京城金陵,冬日難熬,我讓阿娘給我送些炭來,過幾日應該會到了。明禕,我們要待多久啊。」
「你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聽聞這裡的冬日寒風刺骨,許多人都不敢出門。」
顧錦瑟呆了呆,摸摸自己光滑的臉頰,心沉了下去,「明禕啊,我們一起隱姓埋名去吧,浪跡天涯。」
「好啊。」明禕笑吟吟地應下了,眼中光色溫柔。
然後顧錦瑟卻笑不出來,人活一口氣,倘若不為自己出口氣,活著有啥用呢。她拒絕繼續這個話題,漸漸說起其他的事情。
天色漆黑,螃蟹的蟹黃也都挖了出來,顧錦瑟去下麵條,凌三兒蹲在烤架前,目不轉睛。
劉寡婦拿她打趣:「你怎麼還不走啊,我們吃羊肉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凌三兒慣來臉皮厚,捂住耳朵裝作沒有聽見,被說狠了才梗著脖子回應:「我師父在這裡,我這個徒弟怎麼就不能待了。」
大家鬨堂而笑,尤其是招搖,笑得幾乎直不起腰,凌三兒已滿面通紅,一雙眼睛掃過師父,發覺她沒有反對後自己膽子才大了起來,下回就這麼回人家。
羊肉烤好之後,大家分盤而食,李氏等人一輩子都沒吃過烤羊肉,吃進嘴裡的時候突然就哭了。
顧錦瑟看她一眼,道:「哭什麼哭呀,想帶一塊回家也成,哭得我心裡煩。」
劉寡婦恐李氏惹惱了小顧掌柜,便推了推李氏,「別惹掌柜不高興。」
李氏點點頭,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頃刻間又笑了,與小顧掌柜說道:「您再給我說說京城是什麼樣子。」
「沒什麼樣子,晚上多了些燈火,什麼樣的店面都有,想買什麼都可以買到。」顧錦瑟意興闌珊,她對京城不感興趣,比起現代都市的繁華,京城壓根不算什麼,一沒空調二沒網絡三沒外賣。
明禕接過話來,說道:「晚上的京城很美麗……」
她徐徐講解,京城的美,繁華都城的魅力,各處的特色美。
明禕口齒清晰,儘量有最白話的言辭來形容,面前大都是一些不通文墨的婦人,咬文嚼字只會讓她們更疑惑。
顧錦瑟聽著,一口接著一口吃肉,見慣了京城的繁華,馬湖縣的一切都讓人不滿意。她看著澄澈的酒液,抿了一口,輕掃了一眼眾人,其實她選的幫工們心地善良,幸好,自己所遇都非惡人。
生活至少有些盼頭。
她糊裡糊塗說道:「你說我們成親,會不會有人來說我們?」
明禕渾身一顫,其他人都迷惑地看著她,招搖臉色泛白,凌三兒露出興奮的神色,劉寡婦突然就明白過來了,道:「掌柜喝多了,瞧,說瘋話了呢。」
「是呀,喝多了,肉好吃呢。」顧錦瑟自我嘲諷一句,哀嘆一聲,軟軟地靠在明禕的肩頭,指著天上的明月:「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明禕噗嗤笑了,撇開儀態去抱著她,道:「文縐縐的詞,不符合你的性子呀。」
「噓,我醉了,我們回屋睡覺。」顧錦瑟嬉笑一聲,整個身子歪倒在明禕身上。明禕見狀只好扶起她,與招搖交換一個眼色,招搖立即招呼大家散了,還剩下許多肉,想拿的都可以送回家。
這廂兩人進去後就直接躺在大床上,這裡沒有坐榻軟榻,床上便是最舒服的地方。
顧錦瑟看著屋頂,明禕則看著她,「你是不是後悔了?」
「你後悔嗎?」顧錦瑟不答,反問她。
明禕的目光落在那隻晶瑩的耳朵上,想去摸一摸,口中說道:「不後悔。」
「你不後悔何必問我呢,我說後悔,你難不成還要痛哭一番?」顧錦瑟冷笑,翻身去吻她。
情意在一瞬間如花朵般綻開,她不斷吻著,心神搖曳,總想著過往美好的時刻,其實她們已經很幸福了。
相知相許相守,晨起是你,日落也是你,幸福源於你,痛苦源於你,歡喜哀愁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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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過租金後,木匠瓦匠開始動工了,木匠打造桌椅,瓦匠修建屋舍,乒桌球乓響了不停。
半月後,考試的人回來了,去了五六人,得中的就一人,劉寡婦的兒子陳子言。
劉寡婦高興得不行,特地在麵館里擺了一桌席面,顧錦瑟給十五歲的少年包了個紅封,對面紅著一張臉不肯收。
顧錦瑟笑說:「好好讀書,你娘想去京城,你努力帶她去看看。你是她的命。」
陳子言羞澀,顧錦瑟說道:「你既然中了就說明你的學識不差,得空教導弟弟妹妹,要一視同仁。」
「掌柜是開女學嗎?」陳子言詫異,出去一趟後才發現女子也開始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