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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自己真的很難受。
長年累月的壓抑,會讓自己很難受,甚至,改變性子。
她努力讓自己靜下心神,可夏蟬不願放過她,依舊在自己耳邊發出聲音,她忽而不想忍了,瘋一般跑到門口怒喊,「它們吵死了、它們吵死了……」
春月聞聲趕來,婢女們更是不知所措,悄悄說一聲:「主事說有蟬鳴,可我們沒有聽到啊。」
春月驚顫,說一句:「去找夫人。」
屋裡忽而安靜下來了,顧錦瑟平靜地坐在躺椅上,發泄過後,感覺世界都陷入沉寂中 。
等虞氏趕來的時候,顧錦瑟哪裡還鬧,雙眸呆滯,她問道:「發什麼瘋呢,都成親了不知收斂性子。」
「阿娘,我忍了,這裡就像壓了一塊石頭,很難受。您說一回兩回忍了,那麼七回八回呢。」顧錦瑟彷徨不安,喃喃道:「我任性慣了,一回便覺得難受,更別提那麼多回了。」
「阿瑟,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旁人。」虞氏嘆氣,「你在想明相對不對?」
說完這一句,虞氏眸色陰沉,自嘆一句:「我竟想不到你對明相用情這麼深。」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口氣壓在心口,確實很難受,但她沒有繼續說話,而是轉身走了。
往日女兒的問題,她可以解,唯獨□□,自己一知半解,如何給晚輩解惑。
顧家氣氛凝滯,適逢國喪,管事們將孝衣趕製出來,天子駕崩,百姓都要服喪。
天色一亮,招搖著一身素衣進來了,抓住顧錦瑟就說道:「德妃跟隨陛下去了。」
顧錦瑟深吸一口氣,道:「明相可曾見過她。」
「您說得很對,德妃死前,明相去過她的宮殿,現在汝陽郡王非要明相償命。明相卻說德妃捨不得陛下才跟隨去了,郡王鬧得不寧。太子無力,眼下宮裡就差開火了。」招搖唇角蠕動幾下,臉色發白。
顧錦瑟將這番話來回想了幾遍,明相當真好手段,逼死了皇后又逼死了德妃。
「你先等我,你帶我入宮見明相。」
「我來就是想請您入宮的,說實話,陛下去後,明相不吃不喝也不睡,我擔心她熬不住。」招搖很擔心。
顧錦瑟迅速去更衣,與招搖一道入宮。
誰知剛下馬就遇到張明淺與杜衍,兩人都升官了,前途肉眼可見的明亮,顧錦瑟下馬與兩人見禮。杜衍哼了一聲,張明淺立即與她打招呼,「顧主事。」
「張大人心情不錯呀,可是又遇到新的相好了。你的兩位舊相好可都拋棄你了。」顧錦瑟笑吟吟地見禮。
杜衍咦了一聲,「不就一個,哪裡來的兩個?」
顧錦瑟笑道:「那個相好和江南富商跑了,瀠茴掌柜留在了宮裡,你說,張大人是不是很可憐呢。」
「你又在胡說八道,張大人怎麼會和瀠茴有關係。」杜衍先開口。
張明淺看了一眼顧錦瑟,「顧主事,借一步說話。」
「怕是沒有時間,我得先去找我妻子,你二人慢聊。」顧錦瑟果斷拒絕了,她好忙呀,怎麼會將自己送出去呢。
杜衍莫名其妙,看著少年人瀟灑的背影后拉了一把張明淺:「你和瀠茴是怎麼回事?」
「顧主事一張嘴巴就喜歡胡說八道,你也信?」張明淺低頭拂了拂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
杜衍沒有聽信她的話,自己了解顧錦瑟,嘴巴厲害,但從不說莫須有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道:「對阿 ,她最愛胡說八道。」
顧錦瑟大步往前走,在內侍的領路下在陛下靈堂內見到明禕。她輕輕走了過去,殿內跪了許多皇子公主,三公主在與四公主說話。突然間走來一人,她驀地抬首,瞧見身影后,下意識看向明禕。
顧錦瑟走到明禕身側停下,屈膝跪在了地板上,明禕輕顫,抬首看著她,目光冷冷,當眼中的人影慢慢清晰後,重重地吸了口氣,她說:「你怎麼來了。」
「我是你的夫婿,自然可以過來的。」顧錦瑟壓低聲音。
檀香盈鼻,白色的招魂蟠迎風而動,皇帝的屍身放在了靈柩內,眾人說話都壓低聲音,誰都不敢在靈堂內放肆。
顧錦瑟跪下後,立即有眼尖的內侍拿了蒲團來,顧錦瑟低聲道謝,她伸手握住明禕的手。明禕雙手冰冷,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後,渾身一顫,暫時按住心頭的那抹不安,她看向顧錦瑟。顧錦瑟凝著她,唇角凝著一抹淺笑。
帝靈內無人敢造次,更不會有過激的行為,兩人輕輕對視,顧錦瑟抬手,將明禕鬢間散落的一縷髮絲捋至耳後。
久違的寧靜,讓兩人心平氣和。尤其是明禕,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然,慢慢地舒展眉眼。
明禕看著顧錦瑟,呼吸沉重而粗重,女孩從少女徐徐蛻變,在她的面前如花朵般綻開,時而嬌媚時而溫柔時而調皮,每一種風情都有她獨特的美麗。
她在想,她愛上顧錦瑟了,那般的愛意深入骨髓。
顧錦瑟握著她的手,她望著顧錦瑟,以眼為筆,從眉眼慢慢地往下,略過挺翹的鼻子,不覺落在她嫣然的唇角上。
目光停在了唇角上,她看得發痴,呼吸愈發急促,一瞬間,她不想挪開眼睛了,心忽而疼得厲害了。
她慢慢地挪向顧錦瑟,身子幾乎靠在了一起,她不由自主將腦袋靠在了顧錦瑟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