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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食人間煙火,不如剪了頭髮做尼姑。
顧錦瑟不知虞氏的心情,她走了,自己渾身輕鬆,閉上眼睛,躺椅輕輕晃悠,不需片刻就進了夢鄉。
屋內熏著安神香,赤玫這回過來又帶了許多,足夠用許久了。
顧錦瑟見到了明禕,對方一襲青色的麻衣,衣料款式老氣,髮髻上只一根銀簪,樸素極了。她站在崎嶇的山道上,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凌然,她想走過去,卻發現自己面前布滿荊棘,壓根就走不過去。
她試著朝前走了一步,荊棘割破了裙擺,她沒有在意,朝前徑直走去,不知走了多少步,雙腳傳來劇痛,她這才低頭。
原來荊棘劃破了腳踝,雙腳鮮血淋漓,她沒有在意,還是繼續走。
當她站在明禕面前時,明禕溫柔地看著,可她站不住了,雙腳劇痛,疼得她額頭布滿冷汗。
「阿瑟。」明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不該來的。」
顧錦瑟疼得腦袋發暈,脫口就說:「我替你殺了狗皇帝,盜了先帝的陵寢,將他拉出來鞭屍,如何?」
「好。」明禕粲然一笑,依舊膚如凝脂,顧盼生輝。
她看著顧錦瑟的目光帶著憐憫,如往常般親了親她的唇角。一瞬間,顧錦瑟熱血沸騰,伸手去回抱著她。
然而,顧錦瑟被人一推了一把,睜開眼睛,面前空蕩蕩。
突然間打雷了,她站起身,不幼稚的走出去,夏累陣陣,烏雲密布,登時間,大雨傾盆而下。她站在雨水中,春月大叫了一聲,衝進雨中將她拉了出來。
「姑娘,你在幹什麼?」
顧錦瑟驀地醒了,看了眼香爐,「你何時點的香?」
「您躺下後,奴婢就點了,哪裡不對嗎?」春月急忙讓小婢女去拿毯子衣裳,自己又說一句:「這是赤玫大夫新上來的,說是新調製的,就這麼一小盒,用完覺得好,就讓人去送信,她再送些過來。」
「沒事了。」顧錦瑟渾渾噩噩。
春月忙給她更衣,嘴裡念叨著什麼夏日就算熱,淋雨也要及時更換衣裳。
顧錦瑟換過衣裳後,照舊躺在躺椅上,沒多久,虞氏就回來,渾身濕漉漉,更衣後就來尋她。
「聽說你發瘋跑往外面找雷劈?」虞氏恨鐵不成鋼道。
顧錦瑟心虛,道:「我覺得自己被人蠱惑了,但沒有證據,您行嗎?」
「我信你個鬼。」虞氏心累,自打赤玫來後,女兒就失魂落魄,長此以往,腦袋都要壞了。她先妥協道:「你去商州吧,我給你兩年時間,明禕若不能回京,便辭官,我養你們。」
顧錦瑟沉默,轉身看向外間,暴雨都停了,庭院裡濕漉漉,葉落滿地,顯得有些蕭索。
虞氏等了半晌沒有等到結果後,嘆氣道:「我怕你腦子要壞了,不出門不見客,躲在自己的屋裡,我怕你會得相思病。」
相思病逗笑了顧錦瑟,「阿娘,我……」
「不要說月長的病,我會照顧她的。兩年時間,明禕若不能一展報復,便該為你放棄。阿瑟,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虞氏不耐地打斷女兒的話,索性都說開了,「你分開是覺得自己會是明禕的軟肋、累贅,眼下不同了,商州貧瘠艱苦,你為了她也不怕吃苦。你二人可以過簡單的日子,但不能永遠如此。」
「阿瑟,你可以為她去商州吃苦,她為你為何不可以放棄報復。我是個不講理的人,不要與我說道理,走還是不走,都隨你。走就要乾乾脆脆地去收拾行李,招搖吞吞都給你,我留下吐吐照應。若是不走,我就替你相看好的夫婿,不要尋死膩活。人活著,總該走出自己的路。我並不後悔我當初的決定,我不喜歡你父親,但我至少還有你。你的到來,給予我許多歡樂。」
「走還是留,自己做決定,商州路程遠,也有可能一去不復返。你放心,你若死了,我就當沒養你。」
顧錦瑟愧疚的垂下腦袋,「阿娘,我欠你的,還不清了 。」
虞氏沒好氣道:「你站在我面前,我日日叮囑你吃飯穿衣,你就還清了?天天氣我,不如趕緊走。我去給你準備馬車行囊藥材了,商州不如金陵京城,許多東西都沒有,我會定期給你送藥材衣物。」
顧錦瑟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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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州有一縣,喚馬湖縣,明禕前往馬湖縣。
一路顛簸至縣,縣內主簿等人都已在久候,前一位縣令在任地上被人打死了,此地不僅有漢人,還有異族人,治安是最頭痛的問題。
前一任縣令出去巡視的時候,遇到有人吵架,上前勸說的時候被人一棒子敲中腦袋,當場咽氣,事發後,人都跑了,連兇手都找不到。朝廷派了新的縣令,主簿一見到是女子後,心涼了半截,一個大男人都搞不過,朝廷還派了弱不禁風的女人過來。
見面後,主簿面色難看 極了,上前行禮,明禕拿出詔令,遞給主簿。
兩人皆不說話,主簿勉為其難地打開詔令,待見到明禕二字後頓時激動起來,「你是明相。」
「從前的事情,我是馬湖縣的縣長明禕。」明禕淡笑。
主簿是一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姓胡,胡樓。胡樓激動地握著詔令,朝明禕身後看去,五輛馬車下的車輪痕跡很深,可見車上裝滿了東西,與上一任大人孤單一人來赴任大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