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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明相也查過,不知查到何處就擱置了,好像有什麼隱秘,您查這個做甚?」吞吞不解,「您不知道有些案子其中的秘密,查了等於得罪人,你換個案子查,不要盯著陳年舊案。」
顧錦瑟抬首看向吞吞,道:「這麼大的案子當是沒有轟動京城嗎?」
「歐陽大人是中書的人,肯定查了,什麼隱情都查了,後來歸於懸案,多半是重臣有關。哎呀,您就不要查了。」吞吞擺擺手,「您多歇著不好嗎?」
「最近太閒了,我怕上司說是光拿俸祿不幹事,我就來找幾樁案子證明下自己。」顧錦瑟也很苦惱。
吞吞噗嗤笑了,「今日是明相生辰,您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顧錦瑟追問她:「是不是上司拿下官沒有辦法才會□□?」二十年前的時候太后當朝,皇帝無權,朝廷里分成兩派,這位歐陽大人又是哪一派的呢?
十之八九是皇帝一派的,太后的跟班若是被殺了,肯定會繼續查的。
嘖嘖,跟了無能的君上,死了都不知道為什麼死的。顧錦瑟合上案卷,站起身扭扭身子,拉著吞吞說道:「你家明相喜歡什麼?」
「明相什麼都不喜歡,您將自己送給她就好了。」吞吞嘻嘻笑了一聲。
顧錦瑟瞪她一眼,將桌上的案卷一股腦地都送還給檔案室,自己準備好時間開溜。
充分準備後,上司要召開小會,顧錦瑟無能拒絕,就像是在現代,馬上就要下班了,上司喊你去開會,古今同在。
唉聲嘆氣走進刑部會議室,大家都露出晦深莫測的神色,刑部尚書哀嘆一句:「陛下已廢太子,大封諸皇子。」
顧錦瑟:「……」為什麼她的消息總是來得這麼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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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天都黑了,顧錦瑟在心裡將上司罵了一百遍,然後無奈的登上回家的馬車。
明禕也沒有回來,留在東宮了。
大皇子被封為安成王,很快就搬出東宮,明禕奉旨去宣召,就一直沒有走。
安成王在下棋,棋面上擺著一副死棋,他在苦苦思索,而明禕袖手旁觀,忽而,他打翻了棋子,怒視明禕:「你為何不幫我呢。」
「我為何要幫你?」明禕安靜極了,面無表情不說,雙眸毫無波瀾。
宮人都被趕到了門外,殿門緊閉,兩人對視一眼,安成王憤怒,明禕卻如青松一般直立,平靜的面容下透著一股淡漠的威勢,靜得讓人害怕。
「你為何這麼厭惡我,我們身上流的是一樣的血……」
「你既然知曉我們身上留的是一樣的血,可知曉她怎麼死的。」
太子驀地停了下來,望著明禕:「她死了,你要我怎麼做?」
「她是你殺的,是你親手遞上的果子。」明禕眸色輕顫,負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挑起秀麗的眉眼,「是你是殺的。」
安成王呆如木雞,許久沒有反應過來,「我見過她嗎?」
「我沒有見過她。」
「我沒有見過她。」
「你見過她,六歲那年出宮去玩,你見到了阿娘,送給了她一盤果子。」明禕凝視他,「果子裡有毒。」
安成王怔怔地看著明禕,良久後大叫一聲,然後將棋盤摔落在地,如孩子般哭了出來,「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他抱頭痛哭,明禕依舊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摸著自己的心口,情緒平緩,她沒有一絲動容。
自己沒有心,怎麼會動容,怎麼會憐憫旁人呢。
她轉身離開了,彼時天色已黑,她麻木地走回大殿去復命。
皇帝情緒也不大好,不斷咳嗽,瀠茴就坐在他的身側捧著湯藥伺候,她朝明相一笑,接著扶著宮娥的手徐徐退出大殿。
瀠茴知禮懂禮,皇帝眼中多了幾分憐愛,心情突然好了許多,拉著明禕說長論短,又說將六皇子過繼到先皇后名下,立六皇子為儲君。
大號廢了,小號重新來過。
明禕一一應下了,在殿內站了許久,一口氣堵在胸口,久久出不來。她在想:阿娘若是看見了,會不會生氣呢。
自己薄情,阿娘那麼溫柔多情,顯然自己的性子隨了沐決。
她被皇帝命令退下,恍恍惚惚登上馬車,渾渾噩噩回到家裡,耳畔傳來月長低喚:「花奴、花奴,你去哪裡了,姑娘會生氣的。」
阿娘會生氣的,阿娘說弟弟是只是你一個人的弟弟,不是旁人的弟弟,你好好照顧他。
她怎麼照顧的呢?
親手將他拉下儲君的寶座,看著他痛哭流涕地不知所所措,而自己的心堅硬如石。
顧錦瑟歡天喜地來迎她,抱著她說好聽的話,而她依舊無動於衷,直到面前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變戲法般往她嘴裡塞了塊糖。
一時間,離體的魂魄被拉了下來,她怔怔抬首,女孩笑靨如花,「找禮物去,虞家的人給你送了好多禮物呢。」
她被拉走了,來到了配屋,女孩蒙住她的眼睛,引著她慢慢地走進屋子。
耳畔吹過一陣清風,接著是女孩甜甜的聲音:「花奴,生辰快樂,願以後的今日,我們都會在一起。不求我富貴榮華、不求你權勢滔天,只願你我看盡人間繁華。」
一瞬間,她的三魂六魄徹底都回來了。
顧錦瑟鬆開手,明禕看到滿屋的錦盒,好似一道光折射入心裡,顧錦瑟歡歡喜喜地捧起一隻匣子遞給明禕,「這是我阿娘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