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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想自己對張要的勸說無動於衷,比起旁人的情深義重,自己才是一薄情之人。
又是寧靜的一日,可在這時,趙家人終於開始害怕了,因為外間傳信,趙家外放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一個是病死的,一個是被江湖俠士刺殺而死,喪報同時傳回了京城。
趙家終於掛起了招魂幡,白色的燈籠比雪花都要白,汝陽郡王瘋了似的衝進相府。
明禕見他來了,裝作未曾看見,直接入宮去陛下靈堂。汝陽郡王繼續追趕,路上撞到了入宮的平東王與王妃。
王妃被撞得險些跌了,平東王心疼王妃,嘴裡罵了一句,王妃奇怪:「三弟為何那麼生氣。」
「一下子死娘又死兩個舅舅,是該瘋。要我說,趙家自找的。」平東王抬眼去看,心情好極了,相比較三弟的慘狀,他可是個大贏家。
汝陽郡王還沒有辱罵明禕,趙家又來人了,趙老夫人情急下一跤摔死了,他徹底愣住了。
明禕跪在先帝靈前,勾了勾唇角,看著先帝棺柩,只聽她輕輕說道:「該來的都會來,不會這麼快就結束的。」
明禕身如岩石,面色如舊,汝陽郡王突然哭了,一個男子哭得很傷心,「明相,我會讓你後悔的。」
「是嗎?」明禕輕笑,「你若不想自己孤單一人,大可試試。臣孤獨一人了,無可畏懼。」
汝陽郡王氣得甩袖離開。明禕輕嘆一聲,站起身,微微笑了,道:「陛下,這些都是您教我,不要自己動手,卻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看,他們都開始傷心了。
明禕輕輕一笑,轉身離開靈堂,步入大殿,卻見幼主坐在龍椅上,張明淺細聲細氣地說話,君臣和睦。
但是,她許久不見瀠茴了。
自從陛下崩後,瀠茴便人間消失了。
明禕在殿門口站了許久,張明淺諄諄教導,幼主學得很認真,她想起張要的一句話:陛下留了一道密旨,在太子處。
是什麼樣的密旨?
她本想去問,身後傳來聲音:「明相,聽說你和離了?」
哪裡都不缺八卦的人。
三公主興致滿滿地看著面前面色發白的女相,慢悠悠地朝她走了一步,「明相,你怎麼不說話了。」
「臣和離,並非是一件樂事,殿下不必這麼高興。」明禕無奈,她與顧錦瑟和離,怎麼人人都很高興,難不成都在盯著顧錦瑟不成。她試探道:「殿下是想讓顧主事做你的入幕之賓嗎?」
三公主一噎,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顧主事,眼下,她與駙馬正在磨合中,慢慢地想過正常夫妻的生活。
「你想多了,孤對顧主事並無那等心事,但,孤好奇,你們怎麼就鬧到和離的地步了?」
「臣也想知曉,怎麼就到了和離的地步,你若見到了顧主事,替臣問一句,為何與臣鬧到和離的地步。」明禕微微一笑,心鈍鈍地疼了起來。
三公主發懵了,「是不是顧主事有了新歡,你不肯讓她納妾,所以,你們鬧得不可開交?」
明禕笑意深深,目光蒼涼而透徹,道:「臣是一善妒之人,我的夫婿怎可納妾呢。」
「對啊,孤也是。」三公主嘆了一聲,「孤羨慕祖母,手握大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何需看男人眼色。」
「是嗎?殿下也可以。」明禕眸色晦深莫測。
三公主愣住了,然而明禕卻走了,三公主看著她的背影,再回首看向殿內的幼主,她說自己想做先太后那樣的人,明禕竟說她可以。
她可以嗎?
*****
明禕回到官衙,張明淺杜衍等人都在殿內坐著說話,她進去後,眾人起身行禮,她頷首坐下,眾人紛紛說開了。
眾人在說四皇子與七皇子的王爵一事,先帝臨去前並沒有說,但他們作為臣下的還是要及時商議,封王爵還是郡王,都拿捏不定。
明禕坐在主位上,半靠著扶手,目光懶散,耳邊聲音嘈雜,索性自己閉上了眼睛。
「三皇子都是郡王呢,兩位小皇子若封了王爵,只怕他會鬧起來。不如一起封了郡王。」杜衍有些擔心,汝陽郡王性子火爆,若真要鬧起來,幼主只怕壓不住。
張明淺提議:「杜大人所言極是,汝陽郡王的性子,除了明相外,眼下還有誰能壓制呢。」
……
一番爭議後,眾人將目光投在主座女子的身上,「明相、明相。」
明禕許久未曾說話,聽到眾人呼喚,道:「你們商議,再詢問陛下的意思。陛下懂事了,關乎兄弟們的榮譽,指不定他自己會有主意。」
說完這些,她的手腳有些發冷,看向朝臣同僚的眼睛也很模糊,她努力睜大了眼睛,哪怕看不清,也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張明淺附議,「我去問問陛下的意思。」
眾人換了一件事商議,明禕心不在焉,眼神一陣陣飄忽,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黑了,明禕犯困,他們也跟著散了。
張明淺沒有走,站在明火下,步步走近,「明相。」
「張少傅。」明禕回神,殿內瞬間凝著詭異的氣氛。
張明淺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說的複雜,揖禮說道:「我聽說你的事情了。」
「哦,你要去提親嗎?」明禕抿唇淺笑,神色如舊,彎曲的脊背慢慢地挺直,看了她一眼,「她還在顧府,你隨時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