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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人,你配嗎?」明禕勾了唇角,神色涼薄至極。
趙暉身子一顫,明禕看都不看他,重複一遍:「你不配。」
皇帝:「……」頭疼不已。
皇帝回到龍椅上保持沉默,戰火未曾觸及到他,他就是最輕鬆的人。
明禕一聲不配徹底激怒了趙暉,趙家是百年世家,名聲何等重要,當年威遠將軍府興師問罪之際,危及百年名聲。
「這樣的女兒,不配做我趙家女,死了乾淨。」
明禕唇角噙著笑,沒有憤怒,轉身面對陛下,問陛下:「您當年贈予趙家一盒夜明珠,對嗎?」
皇帝眼皮子一跳,從龍椅上差點就跳了起來,支支吾吾道:「有嗎?朕不記得了。」
「臣敢問陛下,為何贈趙家夜明珠?」明禕朝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神色冰冷。
「不記得了,時日太久。明禕,趙家幼子已供認不諱,此事是他所為。」皇帝舌頭滾了滾,立即將話題往當前事情上引。
明禕對皇帝的性子了如執掌,道:「唐綏在臣的手中,陛下說謊的時候是不是該先將唐綏處置了,趙家幼子不過是一庶子,聽聞神志不清,他怎麼做到的。」
皇帝被駁了顏面,也不覺得龍顏受損,微微一笑,「明禕啊,你不要那麼古板。」
「臣不是傻子,亦或您將臣當作傻子的時候,該想想臣擔得起丞相之位嗎?」明禕捉著不放手。
皇帝頭疼不已,「你要如何?」
「臣想讓三皇子進火場試試。」明禕道。
皇帝變了臉色,「明禕,你不要過分。」
明禕微笑,「這是帳簿,人在張明淺手中,陛下如何處置,不再過問。」
她將帳簿從袖袋中取了出來,雙手奉至內侍長面前,「阿瓮。」
「明相。」內侍長焦急地說了一聲,何苦與陛下說反話呢。
他接過帳簿,明禕抬手將腰間象徵丞相的玉佩取下,放在帳簿上,後退三步,朝陛下大敗,「陛下,臣辭官,望陛下應准。」
皇帝臉色忽青忽白,他猜出明禕所想,面上不顯,「明禕,你想清楚。」
「回陛下,臣只是一介女子,才學所限,不能再替陛下分心。」明禕叩首,脊背挺直,當即站了起來,俯身退出大殿。
跨過殿門的時候,皇帝怒而砸了奏疏,喊道:「明禕,沒有你,朕還有許多良才。」
明禕淺笑,走得飛快。
走在垂龍道上,夕陽西下,瑰麗色的光落在身上,異樣溫暖。
她慢悠悠地走出宮門,心口舒緩,還未走出宮門就見到顧錦瑟,一襲騷氣的紅裳,戴玉冠。
顧錦瑟見到她,也是一笑,小跑著近前,「我來接你,我們去酒樓吃飯。」
「顧錦瑟,倘若公道不屬於你,你會怎麼樣?」明禕沒有走,站在原地,抬首看向少年人,心揪了起來。
顧錦瑟灼灼目光,面若桃夭,她知曉這樣的少年重承諾,對她哪怕沒有情愛,也不會放棄她。
「公道不是所有人都會有的,在這裡,沒有絕對的公道,你努力了,對得起我即可。明相,你是人,不是皇帝、亦不是神魔,哪裡就有絕對的事情呢。」顧錦瑟抬手,握起明禕右手尾指,眼中澄澈若水,「我阿娘說她有太多的無奈,我也有,你也有。」
她勾住纖細的尾指,與明禕對視,對面的人被夕陽覆蓋,生出一股無力感,原來人的另一面也是這麼虛弱。
虛弱到隨時都會消失,神色不改,外貌如舊,一個眼神,她就知曉明禕很傷心。
顧錦瑟牽著明禕出宮,「明相,不爭了,好不好?」
四下寂靜,明禕默默地走著,耳畔響起阿娘的嘶喊聲:「不能爭、不要爭,不爭了……」
明禕低眸看著腳下的路,神色呆滯,不知走了多少步,上了馬車,車廂門關上。她猛地回神,顧錦瑟卻端著一碗水給她,「你試試這個水,很好喝的。」
明禕不接,目光似火一般灼熱,接著,肌膚發燙,「顧錦瑟,我們解除婚約。」
顧錦瑟端著的手腕輕顫,手指緊緊扣著碗底,身子僵硬,「阿娘說,她可以讓我們繼續成親,我們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沒有父母,只有算計。」明禕輕笑,冰冷的眸子裡忽而滑過一滴熱淚。
她不解,世人為何都這麼苛待她的母親。錯真的不在她。
顧錦瑟呼吸一滯,將碗放下,靠近明禕,微微偏首去吻她的脖子,細碎的吻如池面的漣漪徐徐化開。
脖子上似乎有一層香氣吸引著她,逼仄的空間裡,極為曖昧。
明禕輕顫,鼻尖的呼吸似乎都被顧錦瑟阻擋在外,顧錦瑟吻至她的耳後,舌尖抵著耳廓:「明禕。」
她喊她,用最溫柔的聲音。明禕的淚水滑落,心中的躁動忽而撫平,很舒服。
唇齒相貼後,明禕徐徐閉上眼睛,外間響起吐吐的聲音,「丞相,內侍長來了。」
車內兩人立即鬆開,尤其是明禕,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顧錦瑟替她整理衣裳,撫平褶皺。
短暫整理後,吞吞扶著內侍長登車,內侍長笑吟吟地看著兩人:「顧主事,你也在啊。」
顧錦瑟頷首,起身揖禮,道:「我先下去了。」
內侍長笑得眼睛沒縫,待車廂門關上後,他壓低聲音說道:「你這步走得太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