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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湖畔前風聲鶴唳。
中毒的侍衛倒地抽搐,同伴想去扶持, 明禕大聲呵斥:「不准上前。」
「丞相!」
「丞相!」
數聲疾呼, 看著昔日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心裡格外難過。明禕泰山處之, 一再呵斥不准上前,又不忘看向顧錦瑟。
片刻過去, 顧錦瑟臉色發白, 看人眼中也是迷離。明禕下意識想要遠離, 心中柔情卻又按住自己, 伸手去摸她。
顧錦瑟避開她的觸碰,道:「你離我遠一些。」
「晚了。」明禕語氣涼薄。
「方才你勸旁人是那麼嚴厲,輪到自己就不成了?」顧錦瑟問道。
明禕看著她,那張臉幾近透明,那股生機似乎在慢慢消失,「因為他們的命是父母的,而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有權力掌控自己的生命。他們不成。」
「明禕,你直接說你的孤兒不就好了。」顧錦瑟冷笑,揚首看著明月,心忽而寧靜下來,從未想到自己面對死亡會這麼平靜。
面前擺了十幾具屍體,方才還是有說有笑,自己叮囑他們小心些。
前後差距帶來一股巨大的衝擊。
明月凌空,亦如往昔,似乎從未沒有過變化。
顧錦瑟深吸一口氣,肺腑似有堵塞,呼吸都有些困難,頭也跟著有些暈眩。她望著明禕,怔怔說道:「明相,你說霍寂究竟要什麼呢?阿鬼是不是已經沒有了。」
少女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蕩而來,那麼虛弱無力。明禕突然慌了神,有那麼一瞬間,心狠狠地揪了起來,就像多年前阿娘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
她忍住恐慌去握住顧錦瑟的手,「阿瑟。」
「嗯?」顧錦瑟驀地抬首,看著明禕緊張的神色,莫名笑了,好狗血的劇情,不過,人生本來就是在狗血中度過,要麼平淡一生、要麼跌宕起伏,一生不寧。
明禕面色蒼白,氣息微顫,看著她的眼神卻十分溫柔,「你想睡覺嗎?」
「不想,我想看著霍寂死,我覺得我們落入他的圈套了,從銀莊前初見開始,我們就著道了。」顧錦瑟愧疚,枉費自己這麼得意,到頭來不過是主動鑽入對方的圈套里。
愚蠢。
明禕沒有再說話了,而是靜靜等著赤玫過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赤玫盼來,赤玫先將兩隻香囊遞給丞相與顧主事,接著,將剩下幾個遞給重要將領,接著,自己先替顧錦瑟診脈。
「是毒氣。吸入者,呼吸停滯,當即就會毒發。顧主事靠得遠了些、但我不能確定會解毒。」赤玫自問自答。
明禕不敢問了,更不敢打擾她診脈。
赤玫一視同仁,先替顧錦瑟診脈,開藥,再去看其他患者,轉身的時候提醒明禕:「明相離她遠些,會傳染。」
顧錦瑟主動避開明禕,小聲小氣開口:「你二十七歲,我十七歲,你跟著我一道死了,很不划算的。」
「你是不是算數不好,算反了。」明禕沒好氣地瞪著她。
顧錦瑟吐吐舌頭,腦袋一陣暈眩,莫名說一句:「你別告訴我阿娘。」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去相府治病。」明禕看著少女虛弱之時仍舊想著顧夫人,母慈子孝。
「不,我要去見霍寂。」顧錦瑟倔強,伸手攥拳,裝出有力氣的模樣,「我好好的呢,你在這裡住持,我去見霍寂。」
明禕拗不過她,點了百餘人跟隨,又詢問赤玫顧錦瑟的身體究竟怎麼樣。
「中毒了,一時死不了,我解不了毒,去找霍寂也是一種辦法。」赤玫忙得直不起腰,「這股毒氣來得猛,我會想辦法去除地下室的毒氣,下面肯定有情況。」
霍寂許是在算計顧錦瑟,亦或許是在保護地下室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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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瑟忍著難受去見霍寂。
霍寂被綁在木架上,已然遭過刑罰了。若在以往,顧錦瑟肯定會呵斥明禕不公。現在,她覺得這些鞭子太便宜對方了。
屏退所有人,她走到明禕身前,對方忽而笑了,齜牙咧嘴,笑容可憎。
刑部陰森,燭火黯淡,顧錦瑟的影子被拉至頎長,霍寂看著她嬌美的面容,先開口:「顧錦瑟。」
顧錦瑟沒有開口,霍寂大笑,脖子上的血口開裂,鮮血直流,顧錦瑟嚇得後退一步。霍寂大笑,道:「我去歲見過顧錦桓,他與你差別太大了,他見到漂亮女子挪不開眼睛,你們相貌一樣,氣質差得太多了。」
顧錦瑟憋著一口氣,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顧錦瑟,你頂替顧錦桓的名字,我從未告訴過別人,我對你,不好嗎?」霍寂盯著她,神色陰鷙。
顧錦瑟渾身顫抖,冷冷說道:「我不需要你對我好,你殺了那麼多小姑娘,你要怎麼做。」
霍寂雙手被綁,渾身不得動彈,一雙眼睛似乎都要瞪了出來,顧錦瑟吸了口氣,「你要用她們的命,換你女兒的命,對嗎?」
霍寂臉色變了,雙手掙扎,綁著的鐵鏈跟著作響,幾欲要掙開,「顧錦瑟、顧錦瑟,你很快就要死了,你死,她就活了。」
「你死、她就活了……」
「你死、她就活了……」
顧錦瑟臉色大變,果然,地下是針對她的。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天各有命,你應該從霍家著手,她們的命在你手中,二十個人的命換你女兒一人的命,你何其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