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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禕笑容深深,「顧夫人的性子很好呢。」也只有這樣通透的父母才能教出來顧錦瑟靈動的女兒,她問道:「顧錦桓是在你祖父膝下長大的?」
「對呀,後來我們見面就少了,我日日領著阿姐走街串巷,玩得可好了,等去了餘杭,我帶你去玩。我有許多船,各種各樣的,你喜歡船嗎?」
顧錦瑟絮絮叨叨半天,明禕偷偷去看身側的少女,天光疏朗,愈發映得她的小臉發白,眉眼舒展,似花圃中最明艷的嬌花。
兩人來到後院,一輛紅漆富貴馬車停在園子裡,寶頂華蓋,顆顆明珠鑲綴著車頂,馬車寬闊,比起尋常馬車大了幾倍。
顧錦瑟掀開車簾,「裡面有床呢,可以暫時休息,還有吃飯的桌子,我知曉馬車顛簸,故而做了些減震的改造,很舒服的。」
少年人將一輛出行的馬車做成了第二個家,就連被子都備好了。
明禕發笑,這是她多年來看到的最大笑話,但她沒有笑,很認真的點點頭,「你費心了,我很喜歡。」
「你真的喜歡嗎?」顧錦瑟不信,指著她的眼睛,「你喜歡的時候,眼睛會亮,眉眼會彎,但你現在沒有。你的微表情顯示你這個時候很平靜,你、不喜歡這個馬車。」
「顧錦瑟……」
顧錦瑟打斷明禕的話,「你可以喊我阿瑟。」
明禕微囧,道:「我們不熟。」
「我親過你、摸過你,怎麼就不熟了呢。」顧錦瑟反駁,「你故意不承認那日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但是你故意和我不熟悉,就是自欺欺人了。」
兩人坐下窗邊,被褥都是柔軟的,顧錦瑟摸摸床,又摸摸被子,明禕看著那雙潔白的手床上肆意遊走。
她對顧錦瑟不熟悉,但是,她對那雙手卻很熟悉。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我對你,很寬容。」
寬容容易讓人失去分寸。
顧錦瑟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想了想,什麼是寬容,自己又不是罪人,怎麼就寬容了。
不理解,顧錦瑟不去想了,就當作誇讚收下啦。
「寬容很好、很好的。」
明禕睨她,猜測她不理解自己的話。
顧錦瑟繼續伸出手撥弄著床上的被子,肆意跳動,最後,跳到了明禕的手背上,食指、中指接連點了一下,明禕心口一跳,不滿道:「做什麼呢?」
「我們婚期如舊,我們的協議也該提一提了,你覺得呢?」顧錦瑟大方地說出來,「首先,我不接受你的霸王協議,我們是平等的。對不對?」
她的目光如夏日的眼光,炙熱燙人,明禕拒絕道:「我說過會給你一半的產業,我們之間不是平等的。」
「明相,如果你被抄家了,我還有錢嗎?」顧錦瑟眨了眨澄澈的眼睛。
下一息,明禕抬手,狠狠地拍了下她的額頭:「你在咒我。」
「伴君如伴虎。」顧錦瑟堅持。
明禕冷笑,道:「我如果被抄家了,你怎麼辦?」
「拿出我的產業,分你一半。所以,我們是平等的,好了,我們說一說,協議怎麼定?」顧錦瑟微微得意,不就是錢,她也有,都在自己的名下。
明禕:「……」
起身回家。
顧錦瑟追上她的腳步,「我先擬協議,到時候你看一看可好。」
明禕唇角彎彎,腳步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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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約定的時間到了,明禕坐著顧錦瑟送的騷氣馬車入宮。至宮門口的時候,侍衛們探頭去看,車簾蕩漾露出丞相的面容。
明禕慣來低調,侍衛們紛紛瞪大了眼睛,好奇打量這輛與眾不同的馬車。
入大殿,三皇子與趙家的家主已至,明禕入殿,目不斜視,至陛下跟前揖禮,「臣明禕拜見陛下。」
三皇子跪在殿內,脊背挺直,語氣冷酷,「明相,你的未婚夫死了嗎?」
明禕凝眸,回身看著他:「她若死了,我便讓整個趙家陪葬。」
三皇子憤而站起,「明禕,你眼中可還有陛下、可有君臣,如此狂妄,總有一日,會自食惡果。」
「倘若有那麼一日,我自我了斷,不勞三皇子費心。」明禕冷冷說道。
三皇子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臉色漲得通紅,明禕舉止哪裡能用猖狂二字來形容,分明是目無君王、目無皇室。
他怒吼:「明禕,父皇憐憫你才准你入朝,你卻做了什麼,為一己私利攪亂朝堂,其心可誅。」
明禕淡笑:「那又如何,三皇子大可懲處我。」
「明禕,你分明是故意針對我,怪我母妃當年不救令堂,令堂行事不堪……」
「你閉嘴!」明禕怒喝。
「你閉嘴!」皇帝氣得從龍椅上匆匆走下來,抬手一耳光打向自己的三子,氣得渾身發抖。
明禕眼眶發紅,目光冷漠,看著皇帝,袖口中的雙手終究忍不住握成拳頭,她深吸了一口氣,瞬息間,情緒緩和。
趙家大舅趙暉忙說道:「陛下息怒,三皇子年歲尚小,還望陛下憐憫。」
「三皇子已二十歲了,趙老讓自己的女兒去死的時候,她也不過二十餘歲罷了,您當年怎麼不憐憫女兒。放火殺人與失貞,在你心裡,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聞言,趙暉神色一肅,凝著明禕的雙眸在打量,臉色微變,「丞相在下鉤,等我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