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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吃的最香,阿爹,你偷過東西吃嗎?」顧錦瑟啃了一塊肉,滿口生香。
「沒有,我怎麼會偷東西吃。」顧止否認,「你祖父就生我一個人,寶貴著呢,要什麼沒有,我很上進,我好歹還是兩榜進士。」
顧錦瑟嘲諷:「我還是探花呢,你沒偷吃過,就覺得很香。」
顧止:「……」
他不信,可手中的雞腿就剩一個雞骨了,堅持這麼多年的優良習慣就這麼被女兒打破了,在他看著雞骨頭的時候,顧錦瑟友好地塞給他一個雞翅。
罷了,先吃了再說,填飽自己才行。
顧錦瑟告訴他:「這隻雞是阿娘親自選的,據說就是為了拜祭先祖的。」
「你、那你還偷吃。」顧止不可置信,嘴裡的肉都忘了嚼。
而顧錦瑟嬉笑道:「挨罵就一起罵,你怕什麼呢?明相說了,活人比死人重要,我們餓了,自然比先祖們重要,您覺得是這個道理嗎?」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有幾分道理。」顧止憨憨笑了,目光落在女兒舒展的眉眼上,頃刻間,心裡暖暖的。
父女二人一口氣吃了整隻雞,顧錦瑟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骨架撿了起來,顧止挖坑,父女二人一起將骨頭埋了起來,拿腳踩平。
廚房前有井水,顧止打了桶冰冷的井水,顧錦瑟擦擦手中的油,又洗了洗臉,凍得十分酸爽。
父女二人從梅花林里鑽了兩圈,當身上染了梅花香後,這才慢悠悠地去尋沉迷棋局中的婆媳二人。
父女二人一進去,就聽到管事哭著說雞不見了,虞氏這才將心思從棋面收了回來,沉聲說怎麼回事。
顧錦瑟在一側坐下,端起熱茶品了品,顧止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裝作無事發生。
管事就說不見了,一轉身就不見了,當時廚房裡的人都在,沒人偷啊,而且這是過年祭祀的雞,僕人們不敢偷吃。
虞氏面色沉沉,明禕托腮看向喝茶的人,眼睫輕顫,少女襟口上有一點污漬,她走過去,捻起襟口。
顧錦瑟急忙按住她的手,心虛得不行。明禕卻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坐回原處,繼續去研究自己的棋路。
虞氏站起身了,欲望廚房去斷案,明禕輕嘆一聲:「尋出偷雞人也來不及了,不如以其他替代,再者時辰不早了。」
明相說情,虞氏只好罷休,匆匆去安排祭祀的事情。
顧止藉機也跟了過去,屋內的顧錦瑟這才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兩頰,「我去換身衣裳。」
明禕看她一眼:「你何時也學會偷吃了?」
「想吃就吃了,下回帶你一起。」顧錦瑟揚唇而笑,少年熱血,純粹明媚。
明禕不理會,輕嘆一聲:「我明明可以贏的了,都怪你。」
顧錦瑟嬉笑一陣,在虞氏回來前將衣裳換了。
拜祭的時候,顧錦瑟多磕了幾個頭,說道:「明相說該先顧及活人,我就偷吃了給你們的雞,祖先們莫怪,其實,我阿娘都和離了,沒有必要再給你們送吃的,你們將就將就,缺什麼去找我阿爹就成了。」
虞氏擼起袖口就要打人,「我缺你吃的了嗎?偷什麼不好偷雞吃,那雞是你能吃的嗎?」
若是旁人,早就嚇得起身走了,顧錦瑟卻穩穩地跪在地上,悠悠說道:「不是我一人吃的,還有阿爹呢。」
下一息,顧止轉身跑了,黃昏下中年人的步履極為矯健。
明禕笑得直不起腰,虞氏干瞪著顧錦瑟,「多磕頭,磕不完一百個不准起來。」
明禕看著少女挑眉淺笑的面容,笑意縈繞心口上。
最後,顧錦瑟磕頭一百零三個頭,起來的時候天旋地轉,忍不住埋怨虞氏:「你為什麼就讓我一人磕頭?」
虞氏並無憐愛之意,「因為你是主謀。」
顧錦瑟不服氣,虞氏吩咐人收拾,直接走了。
顧錦瑟咬牙啟齒,明禕拉著她去吃飯,「下次記得喊我一道吃。」
「我自己吃就好了,你剛剛都不幫我,你說一句話,我也不會那麼倒霉的。」顧錦瑟很不滿。
明禕冷笑:「罰你的是你娘,又不是我娘,吃雞的時候你怎麼不喊我?」
顧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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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月亮很圓,掛在空中,皎潔明亮。
吃過晚飯後,一家四口坐在窗下賞月,顧錦瑟嘆息此時沒有春節晚會可看,四人顯得有些尷尬,她若離去,阿娘就會睡覺去了,阿爹多尷尬啊。
顧錦瑟哀嘆一聲,顧止說了幾個稍微有些尷尬的笑話,虞氏看他一眼,好像在說你不會說就不要說,顧止立即閉嘴了。
明禕倒好,一直在低頭剝瓜子,一點都不想參與她們一家三口的尷尬笑話中。
顧錦瑟好奇一句:「阿娘,您當初為何應下親事?」
「豬油蒙了心,你爹的臉閃瞎了我的眼。」虞氏淡淡道。
明禕伏案偷笑,顧止羞得臉紅,明禕忍不住說一句:「夫人之言,甚合我心。」
顧錦瑟冷笑,「我都沒嫌你老,你還嫌棄我?」
明禕將瓜子仁遞給她,「不嫌你小。」
虞氏覺得礙眼,將她二人趕走,自己領著小婢女們打牌,又說一句:「夜間吃烤魚,你們想吃就過來,不想吃,就別過來了,礙眼。」
顧錦瑟呵呵兩聲,剛想懟過去,明禕拉著她走了,顧止頓在原地頗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