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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也相信她會活過來的,朝堂內部尚可,輔政大臣同心,可惜張明淺身子不濟,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明禕惋惜,她以為的一幕竟然不會出現。
顧錦瑟握著她的手,悄悄問:「找到瀠茴了嗎?」
「找她做甚?」明禕低眸看著自己袖口中的那隻手,她二人終於在京城中離得那麼近了,咫尺距離。
顧錦瑟說:「瀠茴可能……」
她未曾說完,明禕就說道:「我知道,我不會計較的。」
顧錦瑟:「……」自己多想了。
兩人心緒平和,沒有想像中的歡喜,一起看著日落。
日落很美,霞光萬丈,美得驚心動魄,雲層迭起,如浪潮翻湧的姿態,又如萬馬奔騰。
暮色四合之際,張明淺醒了,明禕撇開顧錦瑟自己單獨進屋。
「許久不見。」張明淺坐在床上,身上蓋著毯子,如無事人一般,只一雙毫無血色的唇出賣了她。
明禕在榻前坐下,目光錯過她的唇角,淡淡道:「我沒有見到陛下。」
「你若見了陛下,就不會再見顧錦瑟,你不怕死,但你會愛惜她的命。」張明淺笑了笑,袖口的雙手捏著袖口上的紋路,朝明禕微微一笑。
明禕釋懷道:「我想回來,與你一較高下的。」
「有何意義呢。」張明淺反問,「青山依舊,風雨不改。」
明禕沉默了,一年多的時間,讓她對這座城池有愛有恨,當回來了,那股恨意悄然而逝。
「汝陽王與平東王的舉措在我的意料內,可我沒有時間了,明禕,陛下的命在你手中了。眼下,幼主無法讓人信服。」張明淺坐直了身子,如暴雨後的青竹,有傷似無傷。
她淺笑說道:「你可知主父偃?」
明禕猛然回神,道:「你若成了主父偃,顧錦瑟死都不會原諒我,我明禕素來不是軟弱之人,他們要殺你,我偏要保你。」
張明淺先愣,看著明禕面色的怒色,忽而又笑了,露出痴傻之色,「明禕,何苦呢……」
「張明淺,要死也可,我會以本朝王相之禮讓你風光大葬。」明禕站起身。
言語落地的一瞬間,屋內空氣靜止。
張明淺松下肩膀,癱軟在迎枕上,她的堅強似乎成了諷刺,明禕說道:「張明淺,病的是你的身子,不是你的心。主父偃是什麼樣的人,你配嗎?你只配病逝後王相大禮厚葬,後世替你寫書傳頌。」
張明淺淚流滿面,明禕當作沒有看見,「我見到子規與南風,她們很好,愛情與權勢,她們選擇與你相反。」
「明禕,你為何要讓我覺得我不如你呢。」張明淺猛地抬首,淚光划過臉頰。
明禕閉上眼睛,同樣,一滴眼淚滑下,「因為,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我的命活得久一些罷了。張明淺,我在一個身上看到了生機,怎麼都無法摧毀的生機。」
今生有她,是最大的幸事。
「明禕,明日入朝,你我掀翻朝堂吧,先安內,後對外。」張明淺抹了抹眼淚,對上明禕徐徐睜開的眼眸,「幼主不堪為帝,當擇賢。」
明禕問:「擇誰?」
「嫡出的長公主。橫豎都反了,不如給他們一個藉口。」張明淺欣然道。
明禕凝著她:「你確定嗎?」
張明淺迎上明禕探尋的眸色:「確定!」
明禕淡笑:「好,我去辦,先帝不仁,我不忠。」
「不,你忠於本朝百姓,而非一人。」張明淺不認可她的話,忠與不忠,豈可由皇帝來評判呢,難不成聽從聖意的便是忠臣嗎?
屋外顧錦瑟聽著二人籌謀,不覺一笑,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轉身看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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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京城內萬家燈火,站在高樓上眺望,星河落在天際。顧錦瑟憑欄淺笑,笑靨如花。
明禕握著酒盞,星河耀眼,入夜的京城展現出都城的繁華。
兩人在高樓上站了許久,貨郎叫賣聲傳入,顧錦瑟忽而說道:「如今的永安樓的主人是誰?」
「至今無主,杜衍四處找瀠茴,嚇得商賈都不敢租賃永安樓。你要開酒樓嗎?」明禕問道,顧錦瑟開的麵館就不錯。
顧錦瑟趴在欄杆上,迎風淺笑,「對啊,我去開酒樓,你給我錢,好不好?」
「好,我讓人去安排。」明禕伸手攥住欄杆上纖細的手腕,凝著星河,感受到身側之人的活力,她輕嘆一聲:「阿瑟,你滿足了嗎?」
「我很滿足。」顧錦瑟側身淺笑,痴痴凝著面前威儀萬千的女子,「美人江山,都是你的。」
明禕失笑,「我要的是安穩的江山、與心裡只有我的美人。」
「是嗎?我要一個令天下人臣服的美人。」顧錦瑟高傲地揚起下顎,目視星河,顧盼生輝,她說:「明禕,做一個為萬民謀福利的好官。」
「好。」明禕應道。
風聲過耳,絲絲縷縷,伴隨著各地傳來的絲竹聲,護城河畔上花船如雲,燭火璀璨,紙醉金迷。
明禕將顧錦瑟送回張家,自己回相府安排事情。
張明淺還醒著,坐在床上看書,顧錦瑟探首進來,她立即將書放下,「你來了。」
「病人要早些安睡,養精蓄銳,身體才會好的。」顧錦瑟小步走進來,一襲藕粉裙裳,腰肢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