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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禕面色發紅,平東王妃的身影動了動,她聞聲朝著門口處動了兩下,道:「顧主事?」
她看不見,只能憑藉著聲音去猜測,顧錦瑟愣了下,明禕臉上略有幾分尷尬神色,道:「她是顧錦桓的姐姐。」
顧錦瑟上前,平東王妃聞聲站了起來,她看不見人也透著一種鎮定,大概是因為明禕在的緣故。她朝明禕處伸手,明禕凝眸,顧錦瑟失神,直到明禕開口才回神,明禕說道:「王妃與平東王入京吧。」
「明相,我方才說的,你可想清楚了。」平東王妃語氣不甘。
顧錦瑟定定的看著面前秀美端莊的女子,覺得她依舊那麼剛強,可惜她的野心用錯了,若入朝為官,如明禕如張明淺,倒會有一番成績,偏她做了皇家媳。
她可惜,明禕的語氣很乾脆,「我想清楚了,我不會的。」
「明禕,我知道金陵一帶的兵馬都在你的手中。」平東王妃語氣更為乾脆,「受制於人,不如自己做掌權者。」
顧錦瑟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學趙匡胤,黃袍加身啊。
她沒吭聲,等著平東王妃的後話,明禕卻說道:「你在報復你的丈夫。」
「是他自己無能,行至此地,他竟然放棄了。」平東王妃怒氣難消,薄唇緊抿,渾身散著一股戾氣,「我走得這麼艱難,他卻為了一個女人的死放棄自己的全部,他是孬種。」
她高傲地揚起下顎,柔和含蓄的下顎平添幾分冷厲,她不服氣。
顧錦瑟咽了咽口水,報復自己的丈夫放棄自己便來鼓動白月光造反,也真是個奇葩。
明禕低神色淡淡,輕輕嘆息,「何苦呢。」
平東王妃戾氣難消,明禕淡泊,兩人似有天壤之別,一人心思如何,神色可相看幾分。顧錦瑟不知兩人心思,但從她們的神色可看出一二,大致劇情就是:平東王妃勸明禕造反,她的兵都可以給明禕,明禕自己也有兵,加在一起,不比朝廷的少。
想到這裡,顧錦瑟抖了抖。
「幼主雖小,將來親政,你又能得幾分好處,為旁人做嫁衣罷了。長公主野心足,不會等著小皇帝安然長大,你這個丞相做起來極為艱難,左右周旋不如自立。」
「明禕,女子為弱,你連個名字都沒有,難不成心中無怨?」
殺人誅心,明禕細長的眼睫輕顫,看著平東王妃的眼神也變了,細白的十指扣著桌角,手背上凸顯幾根青筋。
顧錦瑟的心也提了起來,時至今日都不敢提明禕的痛處。
一人存活於世,名字何等重要,可她連個名字都沒有,於她而言,又是何等的恥辱。
顧錦瑟擰眉,平東王妃窮追猛打,繼續說道:「我說中你的痛處了,世人對你不公平,你父親拋棄你,先帝利用你,你還在為他們努力,你要做善人,當年拼死拼活爬上來,又是何苦。當初做一尋常人,如今相夫教子,不也快活。」
「你說你不願受人制約,可如今的你,不被制約嗎?嫁人後,夫家制約你。如今,朝堂制約你,你還是抬不起頭。」
顧錦瑟啞口無言,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好比你出去工作,這家公司待得憋屈,辭職不幹了。可過了些時候,你重新應聘其他公司,你不還是憋屈,想要改變辦法,那就自己做老闆。
嘖嘖嘖,平東王妃的思想很超前。突然間,她陡然覺得敬仁太后時期的女人都那麼離經叛道,想法都很超前。
敬仁太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她開始胡思亂想,平東王妃殺入主題,「明禕,你堅持做純臣,可這世道不容許。」
「你做了什麼?」顧錦瑟驚訝。
「昨夜,我讓人快馬加鞭送信入京城,信中只言明相自立為君。長公主嫉惡如仇的性子,你覺得她會讓你平安回到京城嗎?」平東王妃得意地笑了,「上面有平東王的信鑒,明禕,你回不去了……」
顧錦瑟想罵娘,明禕鎮定許多,道:「他們不會信的。」
「你回去便是自尋死路。你大可試試,除非你有第二條命在。」平東王妃語氣得意,「你毀了我,我便也毀了你。」
好傢夥,玉石俱焚。
顧錦瑟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平東王妃哪裡是要殺人簡單,分明是毀了明禕。明禕不為己心,先帝在時病不參與奪嫡,算是一純臣。
這麼一來,她成了亂臣賊子。
顧錦瑟扶額,明禕倒是未曾動怒,許是喜怒不形於色,她的面色始終很平靜。
屋內驟然寂靜,顧錦瑟遇到大事就不敢隨意插嘴了,說得不好就掉進坑裡了。
半晌後,平東王妃開口催促:「你想清楚了嗎?」
「王妃,你毀了你的丈夫,又毀了我,你高興了嗎?」明禕語氣低沉,餘光落在女孩身上,往日是個話匣子,今日倒安分了。
如此安靜顯得她幾分斯文嬌弱,眉眼如畫。明禕哀嘆一聲,聽平東王妃開口:「毀了你、毀了他……我這條命都沒了,為何留你們高興呢。」
顧錦瑟:「……」真的是我不高興,你們一個都別想高興的說辭。
明禕輕聲嗤笑道:「你想的好,未必如你願,我就算自立,你也活不長。」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毀了他也成。」平東王妃面色冷冷,一瞬間似蒼老許多。
顧錦瑟扶額,拉著明禕就走了,說了這麼久的話,她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