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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禕面上神情似悲時似喜,上前一步答話,「聽從陛下旨意。」
「朕知曉顧錦桓才學匪淺,不如調回翰林院,如何?」小皇帝聲音弱弱的,雙手在袖口中緊握。
明禕凝眸,小皇帝為何推恩於顧錦桓?
她欲拒絕,又恐旁人說她,便遲疑了須臾,張明淺開口說道:「陛下,只怕不合規矩。」
小皇帝蔫了,呼吸後,挺直肩背,神色肅然:「朕可惜良才罷了,明相,你意下如何?」
「陛下,你讓明相如何開口,身份尷尬呢。照臣說,不如問問他自己的意思,畢竟人家心情難受。」平東王接過話來,笑吟吟地看著小皇帝。
都和離了,自然不想見到對方,還是趁機趕出京城為好。
小皇帝只好應下聲。
此事算是揭過了,明日送先帝入帝陵,眾人簡單說了幾句後便散了。小皇帝留下明禕,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小皇帝引著明禕坐下,兩人對坐,他先開口:「阿姐,我知你喜愛顧錦桓,臣幫不了你,但可以幫你給他鋪好錦繡前程。」
明禕道:「陛下,你為何推恩顧錦桓?臣與他並非一體。」
「阿姐,朕對不住你。」小皇帝垂下腦袋,「真的,朕對不住你。」
「陛下,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顧錦桓不必還朝了,令他回故鄉。臣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他。」明禕嘆氣。
小皇帝不解:「您喜歡他,為何要放手,是不是、是不是意識到哪裡不對?」
他很緊張,對上阿姐平靜的眼眸後驀地想起先帝臨去前的一句話:明禕是雄鷹,必先折斷她的翅膀,再給予幫助,那時,她才會死心塌地輔助你。
他渾身顫了顫,說道:「我、朕會保護他的。」
「陛下,你在說什麼呢?」明禕輕笑,「莫要害怕,臣在,會讓您坐穩皇位。」
本是安慰的話,小皇帝卻像泄氣的皮球一般無精打采,明禕似是明白什麼,沉凝良久,起身退出大殿。
她回首看了一眼寂靜肅穆的殿宇輕笑,慢慢地走下御街。
從她十幾歲入朝,至今十四年,每日來此,風雨不歇,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回到輔政堂,張明淺等人久候,倒是不見了平東王與汝陽郡王,眾人各自說話。明禕入內後,眾人都安靜下來,神色肅然。
杜衍在翻著文書,驟然安靜後抬首看過去,果見明禕徐徐走來。
明禕落座後,張明淺先開口,說了幾件要事,諸人商議,最後再作定奪。
明禕如往常般依舊不開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遊天外。
商議至午時,小會議散了,杜衍整理文書,明禕身形始終沒有動,杜衍上前,瞧著她面上淡漠,忍不住開口:「你若真想就去尋她。」
「我在想,汝陽郡王如何知曉顧錦瑟的身份?」明禕神色清而冷,直起身子,淡淡地看向杜衍。
杜衍心口一顫,「不是我,顧家上下那麼多人呢。」
「不,顧家貼身伺候她的婢女只有一個人,其他人都不敢隨意靠近她。知曉她身份的還有張明淺以及失蹤的瀠茴。」明禕否決她的說法。
「你的意思是瀠茴或者張明淺?或許是她的同僚嗎?知曉你們和離了,迫不及待的去舉發?」杜衍繼續猜測。
「若是舉發也是去御史台,怎地就到了汝陽郡王處?」明禕冷笑。
杜衍一噎,「你準備怎麼辦?」
「自然去找瀠茴,對了,你記得盯緊歐陽府邸舊址。我覺得先帝的駕崩,似乎不尋常。」明禕道。
「這……」杜衍不敢問了。
兩人復又說了幾句,杜衍神色凝重地離開。
明禕一人在殿內翻看奏疏,看了幾本,索性將奏疏放下,心神不寧,午間陽光炙熱。
站在廊下望向天邊,心中煩躁,目光中出現惆悵。
明日便是初八了。
六月初八,她的生辰。
她略一多想,心中揪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朵停滯不前的雲朵,雲似一朵笑臉,笑意盈盈。
笑起來多好看,與顧錦瑟一樣傻氣。明禕擰眉,又想起顧錦瑟。
她索性不去看了,朝西宮走去,走了一個多時辰此走到西宮。
貴妃剛搬進來,宮人們正在收拾配殿,貴妃一襲白衣坐在殿外,指揮宮人們幹活。她徐徐靠近,貴妃眼前一亮。
「明相,稀客。」貴妃站起身來,「還沒吃午飯吧?」
明禕頷首,貴妃立即讓人去端些果子,自己與明禕一道坐下,「心情不好?是不是覺得失落,哪裡都是顧主事的影子?」
明禕不答。
「過些時日就好,讓自己忙起來,什麼事情都會忘了。」貴妃勸慰,可瞧見明禕始終無法展開的眉眼後,只好說道:「明禕,有時候該大度些。」
明禕突然笑了,「好。」
貴妃被她笑得心中發酸,「有些事情該忘就忘,人總該往前看,何必為了些小事讓自己不快,人啊,應該通透些,自己活得高興就成,天地間那麼大,那麼多人了,為何就你一人難過。」
明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貴妃,臣還有事回殿。」
「我說錯了嗎?」貴妃疑惑,難道不是明禕不給顧錦桓納妾才和離的嗎?
明禕只坐了片刻,果子都沒有端上來就走了,慢悠悠地走回去,殿內又有人在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