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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是什麼?」
「娛樂至死。」
「腐蝕規則無界的邪神?」
「不然呢?」
「請問『世界』小姐,要如何定義正神與邪神。」
這的確是秦步月在不斷思考著的問題,她去過《大逃殺》,也體驗了規則無界的生活,前者是娛樂至死,後者是規則禁錮,真要對比的話,說不上誰更殘酷。
「遊戲」繼續道:「遊戲和快樂從沒想過傷害人類,兩者誕生於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也依存於此,人類消亡,那遊戲和快樂也將失去存在的意義。」
娛樂至死沒有用「我」這個稱謂,而是客觀地描述了「遊戲」和「快樂」,這是更加全面的祂。
秦步月反問:「你誕生於此?」
「遊戲」顯然和聖殿的信徒打過不少交道,他做出頗為苦惱的神態,無奈道:「我知道,聖殿的教士都認為我是被召喚來的外神,其實哪有什麼外神,都是人類集體意識的產物……」
「遊戲」頓了下,看向了秦步月,客氣有禮道:「當然,您是與眾不同的存在,還有您的從神。」
秦步月知道他的意思,這口中的「您」說的不是身為人類的秦步月,而是那位執掌著「世界」的女神。
秦步月壓下反駁的衝動,看向面前的「孟博斐」,沉聲道:「不管『遊戲』和『快樂』從何而來,都已經入侵了規則無界,造成了數以千萬計的死亡。」
睡在繭房的三十億人,在外面的聖殿都有相應的「投影」,從「遊戲」和「快樂」侵蝕的範圍來看,死亡人數至少是數千萬級,這是超出人類想像的驚人數字。
「遊戲」輕聲嘆道:「這也是我想找你談的原因。」
秦步月直接搶占話語權:「其實很簡單,只要將「遊戲」和「快樂」交給規則無界執掌,就可以打破現在的極端局面。」
規則無界的困境是,這裡只有「規則」,在固定的框架里,人們的確能活著,可這樣空洞地活著實在難以稱之為活著。
「遊戲」和「快樂」無疑是很適合「規則」的法則與象徵,只要娛樂至死與規則無界融合,那這個繭房世界會更加靈活、變通。
「遊戲」沒出聲。
秦步月:「怎麼,嘴上說著為了人類,要行動了又捨不得失去權柄?」
「遊戲」搖了搖頭,輕聲道:「樂意之極。」
秦步月一怔。
眼前虛假的孟博斐斂去那愉悅的癲狂,異常認真地對她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你覺得『我』切實存在的話,那麼,『我』是甘願歸屬規則無界的,況且,『遊戲』和『快樂』本就誕生於此。」
這倒是出乎秦步月意外了,她大概能想像出「遊戲」要找她談什麼,無非是雙方爭執不休,想要她以「世界」的身份,讓雙方的角逐有個結果。
看到「遊戲」和「快樂」後,想必規則無界也知道繭房世界是存在巨大問題的;
也正是因為規則的桎梏,才會誕生出「娛樂至死」這個邪神。
「遊戲」和「快樂」無罪,然而失控的娛樂至死是邪惡的。
「規則」沒有錯,但將人性規定成條條框框的規則聖殿無疑是錯誤的。
秦步月本以為,處於明顯弱勢的「娛樂至死」想和「規則無界」達成一個平衡——對於弱勢方來說,平衡已經是巨大的勝利了。
沒想到,「娛樂至死」甘願放棄法則與象徵,徹底歸屬於規則無界,這就像雙方交戰,一方只想繳械投降一般,過於詭異了。
「遊戲」繼續說著:「我一直是這樣的態度,只是『規則』和『無界』不肯接納,聖殿將『遊戲』視為洪水猛獸,瘋狂地剿滅……嗯,你知道的,他們近期會襲擊『大逃殺』。」
秦步月:「你和他們談過?」
「遊戲」:「談過無數次。」
秦步月沉聲不語。
「遊戲」接著說:「聖殿的教士多是賢者以上的修者,這套人格體系是你創造的,你比誰都清楚其中的邏輯,教會的修者入賢后統統選擇了神性,他們無法理解『遊戲』與『快樂』,也不能體會活在規則無界的人類,在他們心中,『遊戲』和『快樂』沒有存在的必要,哪怕我由衷地選擇歸屬,他們也不會接受……」
秦步月大概懂了他話中的意思,讓她意外的是,原來規則無界的賢者都選擇了神性?
可陸暝分明是人,而不是「暴怒」陸暝。
「遊戲」的話不能全信,他肯定有所保留,只是秦步月也的確困擾過,普通人對繭房世界的規則麻木了,習慣了空洞的生活,可是聖殿的修者是如何接受的?
眼前這一切,只要是個人都會意識到不對勁,難道聖殿的修者就沒有對「規則」產生過質疑?
秦步月看向「遊戲」:「既然這樣,你找我又有什麼用,我也不可能說服規則無界。」
「遊戲」拋出了重點:「你可以改變聖殿的修者。」
秦步月:「嗯?」
「遊戲」看了眼她的手腕,哪怕秦步月將小灰貼向了身體內側,也擋不住它那漂浮在她背後,猶如銀河星雲般瑰麗龐大的身影。
「你的權柄,能喚醒人性。」
秦步月知道他說的是小灰,她也猜到了小灰很可能是某種法則,只是她很難確定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