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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博斐左手微抬,巨大的人間權杖憑空出現,落在他掌心。
它指向了秦步月。
白光凝聚,她死路一條。
人格場中的死亡,等於迷失。
可秦步月沒有挪動絲毫,她不會動,也不能動。
這是她必須要面對的【堅定】。
而她心中澄亮,沒有絲毫猶疑。
這是她的人格場,也是孟博遠的人格場。
她要給孟博遠信心,更要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
這不是武力上的對決,而是精神,心靈,信念的。
秦步月粲然一笑,與當時的驚懼恐慌不同,她目中沒有膽怯與戒備,只有坦然與真誠:「會長,我有好好地『做自己』。」
避難巢的困境,她不會視若無睹。
紅塵實驗室的災難,她寧死也要去闖一闖。
『無私』小姐的遺願,她記在心中。
身在命運之鐘,她是沖在人們前面的先行者。
身在墮落綠洲,她要幫人們脫離苦難與厄運。
不是空泛的大愛,只是做該做的事。
秦步月很不安,她被孟院長護在身後,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可那匆匆一瞥的血紅心臟,深深烙在她的腦海中。
它很大,足足有人那麼高。
對,和她差不多高。
心臟血淋淋的,那泛白的組織物和細密的血管,似乎組成了一張人臉,輪廓是秀氣的,好像是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
秦步月用力握著手中的黑色手槍,強壓著翻湧而上的恐懼,努力維持著冷靜。
要相信孟院長,相信他能夠解決這個怪物,相信他們可以活著出去。
可無論怎樣寬慰自己,都壓不住翻江倒海的情緒,一句句神經質般的質問,徘徊在她腦海中——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只是個普通人,一個孤零零的,掙扎求生的普通人,為什麼會遭遇這樣可怕的事。
她從小就沒有親人,沒有家,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人生還不夠慘嗎,為什麼還要遇到這樣的事。
活著又怎樣?
出去了又如何?
她還能回到之前的平靜生活嗎?
「別怕。」
秦步月一哆嗦,她神經緊繃地看著眼前的空茫:「誰……誰在說話……」
「無論怎樣選擇,都沒有錯。」
秦步月分辨出來了,是孟院長的聲音,可聲音似乎不是從前面傳來的,而是從她心底。
「留在這裡,我會陪著你。」
「你可以安心地去念書,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不必住校,晚上回家。」
「嗯,不喜歡寫的書,也不要寫了。」
「當然,該看的書不能省,該晉升的人格,也不能馬虎。」
「沒事,這本來就是你的世界。」
「你留在這裡,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看清自己的心,你最渴望的是什麼?」
「你想要的是什麼?」
「留在這,我陪著你,你可以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的聲音很好聽,說的每一句話,都直直戳到了秦步月的心尖上。
她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疲憊,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是啊,何必呢。
她想要的很簡單,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她只想有一個能夠肆意歡笑的,安定可靠的,能在夜晚亮著一盞溫馨小燈,等她回去的家。
「拿起手槍。」他溫聲對她說著:「擊中那顆心臟,我們回家。」
秦步月猶如被蠱惑了一般,拿起了手中的黑色武器,她知道怎麼用它,知道如何瞄準。
無盡的空茫中,那顆醜陋的鮮紅的勾勒著一個女人身形的心臟,出現在她面前。
它一收一縮,好像在呼吸一般。
擊中它,殺死它。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它是醜陋的災難,是可怖的怪物,是她一定要擺脫的夢魘。
秦步月手指落在了扳機上,無數的白色絲線纏上來,匯聚到了黑色的手槍上,她只要稍稍用力,這磅礴如山的力量就會傾瀉而出,就會擊中那顆心臟。
時間凝固了,似乎有誰在無聲地注視著她。
那視線有著天空一般的廣袤,大海一般的深邃,遙不可及的同時也充斥著讓人安心的包容。
放心去做。
可以的。
秦步月扣動扳機,砰地一聲悶響,子彈裹著層層白芒,射向了那血淋淋的醜陋心臟。
明明速度快得驚人,卻又像被按下了高倍速的慢放,出奇得漫長。
秦步月看著子彈的軌跡,看著那醜陋……她瞳孔猛縮,前方沒有怪物的心臟,只有站在一片雪白中的女人。
她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衣服,長得也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她右邊的髮絲別在耳後,一枚灰色的小髮夾在白茫茫的空間裡,意外打眼。
「支點」……
先行者……
燈塔……
會長先生!
兩個秦步月對視的那一刻,割裂的記憶融合,然而她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子彈出膛,無法收回。
這一刻的秦步月,才真正懂了這個人格場。
矢志不渝。
她的「志」是什麼……
如果最初的志向就是平靜的生活,那她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