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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緩慢轉頭,冷酷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只是一雙黑眸,有暗流涌動。
秦步月與他對視,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你好。」
護士姐姐及時趕到,看到孟博遠的情況,著急道:「3號你別亂動啊,你受傷很重,怎麼能坐起來,你……」連護士都覺得離譜,他傷到了脊椎,正常人別說坐起來了,動一下都難。
很快又有醫生進來,一通人仰馬翻後,孟博遠再度躺回床上,老實了。
他起初是平躺著,等人都走了後,他轉過頭,看向右邊的床鋪:「你……」說了一個字,他就蹙了蹙眉,但他沒有停下,繼續用沙啞低沉的嗓音問道:「叫什麼?」
秦步月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愛說話的酷哥,會主動和她搭話——這種人設,不該是全書我最冷,惜字如黃金嗎?
秦步月說了自己的名字。
孟博遠:「……」
秦步月:「?」
她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孟博遠沒有介紹自己,而是視線微移,從她蒼白的面龐移到了孱弱的身體,脖頸更細了,好像一手能折斷,她的身體在被子下,可這白色的床被,甚至沒什麼明顯起伏。
「你怎麼了?」孟博遠問她。
秦步月如實道:「車禍,斷了六根肋骨。」
孟博遠眼睫顫了顫,薄唇抿得更緊了。
秦步月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悲痛,甚至是絕望。
可是,為什麼?
孟博遠沒再看她,也沒再和她說話,他平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她是假的。
沒人能在人間權杖的攻擊下,活著。
孟博遠很清楚,那不是秦步月。
這只是人格場中虛假的真實,是將他內心深處解不開的死結,硬生生扯出來,攤在了眼前。
那是他無法釋懷的一幕——
孟博斐被「人間世」吞噬。
秦步月死在了人間權杖下。
車禍?
原來他希望那只是一場車禍。
第159章
一場車禍,又怎麼能殺死那樣優秀的先行者。
很少有人能得到孟博遠的認可。
他生在命運之鐘最頂尖的世家,父親是十二哲之一,他雖說排行第六,依舊備受關注,是孟家這一代最有希望入聖的。
他比孟三小了十二歲,是聽著他的「傳說」長大的。
從小到大,孟博遠都想超越他,想贏過他,同時也打心底里敬服他。
孟三對家族的「叛離」,像根針一樣扎進了正值青春期的孟博遠心中。
他開始討厭自己的「偶像」,質疑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同時也積累了無數的不甘。
方向沒了,勝之不武,就像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只有濃濃的無奈。
大概,還有一層孟博遠不肯承認的心情——三哥不在乎。
他努力追逐的人,根本沒看見他。
這足以讓青春期的少年,偏激叛逆。
孟博遠更加目中無人,再加上一群倒貼過來的旁支,他心生厭惡,脾氣越來越差,名聲越來越臭,然而這都無所謂,他更加不在乎。
在虛擬場,他百無聊賴地拿下第一,只覺無趣。
一群廢物,全是廢物。
直到一個代打的出現,用實力告訴他,他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接著是集訓地的變故。
面臨那樣的災難,最冷靜的反而是個瘦小的女孩,那么小一隻,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在絕境中帶著大家殺出一條血路,尋到了一線生機。
那一刻孟博遠有了新的方向。
然後,她死了。
在他面前,被人間權杖的光芒擊中,絕無生還的可能。
當時的孟博遠,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沖向了「人間世」,沖向了祂身後的七情。
這行為如同以卵擊石,然而他哪怕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一道無形的牆攔住了他,將他困在了原地。
【絕天地通】。
是他父親的標籤。
哪怕是遙遙數千里,也能隔天裂地,將他擋在外面。
這就是「聖人」之威,哪怕只是半聖,也已遠超人類,堪比神明了。
孟博遠再度醒來時,已經被帶回北城,關在了祖宅。
他父親沒來見他,母親也只給他留了個信:讓他別鬧。
孟博遠只覺血氣翻湧,他試圖逃出去,然而以他的位階,哪裡出得去。
陸陸續續有些人來見過他,包括宋儀輕。
可惜,在這件事中,宋儀輕是外人,他知道的甚至沒有孟博遠多,而孟博遠無法對外人說出半個字。
這是他母親給他的【禁言】。
再後來,孟家的四小姐孟博音過來,把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瞧瞧你,像個什麼樣子?」
「就這樣,還想超過三哥?」
「你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能別這麼幼稚嗎!」
「三哥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不可能是叛黨!」
「小六你能不能動動榆木腦袋,好好想想海城的情況,那鋪天蓋地的白日夢,是說收就能收的?」
「平時讓你多看點書,你就知道打架!」
「那枚伴聖標籤可沒有『人性』,祂可不會主動收了【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