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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人,活在了怎樣的恐懼與絕望中。
秦步月不斷告訴自己:「這是書中世界,這是扭曲、變形的故事,是被污染的,虛假的……」可心底最深處仍有一個聲音:「真相比故事更加恐怖。」
秦步月自認心理素質很強了,面對各種糟糕的情況,都能冷靜面對,妥善處理,可唯獨這一次,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用【淚如雨下】滌清這間屋子?
用【痴心妄想】構建幻象,粉飾太平嗎?
用【沉魚落雁】逃離這見鬼的人方城嗎?
還是用【槍林彈雨】把這混亂、瘋狂的府邸給夷為平地。
沒用,全都沒用。
秦步月收了標籤,她用紫藤劍切斷了懸掛著人頭的繩索,將他們一個個放下來,屍體被胡亂堆在了後面,也是血液被倒空的模樣。
秦步月憑藉著記扆崋憶,讓人首分離的少年們有了個全屍。一一排列在地面上,她又將被刺死的兩個老婦人也擺在旁邊。
秦步月扯過那隨風浮動的血紅帷幔,蓋住了死者。
也許怎樣都沒用。
但她想做些什麼。
走出門,秦步月看到了跪在一旁的米亞,米亞匍匐在地上,是額頭觸地的跪姿,極盡卑微。
秦步月開口:「起來。」
米亞慌忙站起來。
秦步月:「抬頭。」
米亞抬頭,卻不敢與秦步月對視,只是眼睫輕顫著,努力迴避。
秦步月沒有強求他,沉聲問道:「你覺得這樣對嗎?」
米亞面上閃過了茫然,並不能理解秦步月話中的意思。
秦步月繼續道:「隨時被吃掉,就是你活著的意義?」
米亞眼睛閃了閃,咬緊了沾滿血漬的下唇。
秦步月:「我不吃人,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獻祭,你如果想離開這裡,可以跟著我,不是每座城市都這樣,我知道一個人能好好活著的地方。」
如果這是《封神演義》的時間線,那至少可以確認,西岐的周朝已經在行動中了。
無論商朝有著怎樣的風俗,等到了周,一切都好轉了。
秦步月的一句一句,說得像天書一般,米亞每個字都聽懂了,可是又很難理解。
怎麼可能不吃人?
每個仙人都吃人。
怎麼可能不要獻祭?
仙人會懲罰全城人的。
離開?
去哪兒?
還有,什麼叫好好活著?
秦步月也不急著米亞給答覆,她轉身關上了浴室的門,順著來時的記憶,往原本的屋子走去。
那裡還有被定住的衛小五,她要給他解了禁制。米亞慌忙跟上,他滿目都是困擾和迷惑,只是遵循本能地跟上了秦步月。
迴廊很繞,旁邊有一間間緊閉的房間,秦步月想到浴室中的一幕,只覺這一扇扇木門都滲著血。
其實浴室的情況遠不如在紅塵實驗室看到得血腥,可是意義截然不同。
完全不同。
在紅塵實驗室,秦步月能找到始作俑者,能拼盡性命去毀了那一切。
在這裡……
她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回到了屋子,米亞依舊呆呆地跟在她身後,想著要伺候她。秦步月看向他:「不用伺候我,也不用再安排人過來,你去休息吧。」
米亞張張嘴:「可是……」
秦步月聲音加重:「不管其他人……仙人如何,我不需要,我只要一個安靜的房間。」
米亞低眉順眼地應下來,依舊是倒退著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秦步月輕嘆那口氣,看向了依舊保持著原樣,呆呆定在那兒的衛小五。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兒,也不知道這個「古籍」究竟卷進來多少人。
倘若整個朝聞夕死都在這本「古籍」中……秦步月一時間都無法分辨這是好還是壞了。
都在的話,就是目前最大戰力了。
都在的話,這「書中世界」得多恐怖。
秦步月連接了小灰,釋放自己的精神線,仔細查看著衛小五的情況。
這還是秦步月第一次嘗試將自己的精神線侵入到同伴體內,理論上每一次釋放具象標籤,都是在改銥嬅變精神線的狀態,使用出不同的效果。
就好比人腦中先有了各種各樣的思想,而後再利用文字這個載體,將思想以不同的方式呈現出來。
精神線是人的思想,具象標籤就是文字。
思想的表達受文字限制,而人格修者能夠使用的文字有限,表達也就有限了。
秦步月想通這些,越發體會到了聖書的強大之處,擁有一本聖書,她就好比擁有了一部字典,普通修者只認識那幾個成語,只能用出那固定的效果,而秦步月可以從聖書中提取、組合更多的文字。
當然,不是所有「古籍」都有這樣的能力,聖書是不一樣的存在。
秦步月能夠補寫標籤,依據的也是這個原理。
哪怕是半部兵聖手書,也飽含了足夠多的文字,也擁有遠超「成語」的表達方式。
秦步月先查看了衛小五的情況,在他精神體上發現了一個烙印,那是一條雪白的小蛇,剛好盤踞在他精神體中心,牢牢地壓制住了他的「思想」。
這應該就是玄幽留下的「定身」法門。
秦步月試著去碰了下那小蛇,一陣尖銳的刺痛順著精神線直刺進她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