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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朱照言在春闈前安心讀書,朱家便在洛陽便宜的地段給他置辦了一處兩進的老宅邸,雖然離皇城和權貴的聚居地不近,但這一間宅邸便也要七百多貫錢。朱照言不在洛陽的期間也能租出去,怎麼也不虧。
三年前的春闈,朱照言連五等都擠不進去,回去後他又潛心修行了三年,如今信心滿滿。
溫善也沒有什麼可指點的,瞧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就提出告辭。朱照言欲言又止,心想他如今身無功名,跟溫善的距離便不可能拉近,所以打算春闈爭得功名之後,再找溫善,想必那時候,倆人的距離能拉近一些。
溫善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沒約定還會有下次見面的機會,畢竟他在她心中也算不上朋友,沒必要與之深交。
她剛回家,便聽柏伶道:「娘子出門後沒多久,趙鈴便來送信,稱小郡主通過了宗正寺的考驗了。」
柏伶說得很平靜,沒有趙鈴來傳消息時那麼興奮、甚至是賣一下關子好吊人胃口。溫善聞言也就很平靜地接受了,若是被小郡主瞧見了,定要說溫善不關心她了。
「小郡主沒來嗎?」溫善問道。
「趙鈴說小郡主那日留宿溫宅徹夜不歸,被大王罰禁閉了,如今出不得王府,怕是要到面見聖人那日才能出府。」
溫善輕嘆一口氣:「早有預料。」
「娘子不替小郡主感到高興嗎?」柏伶問。
「她能通過考試,我自然是替她高興。」溫善道。
可婢子在你的臉上沒看見什麼喜色。柏伶腹誹。
「那可要婢子去回話?」
「不必了。」溫善說完,又想到這似乎是關乎小郡主的未來的大事,若自己不表示一下,似乎也有些不妥,於是道,「待我回去寫一封書信,備一份禮,再給她送去吧!」
小郡主等一眾皇族子弟的卷子都是糊名讓翰林院跟各大學士批閱的,不過他們有些人難免會過於嚴苛,故而好幾份卷子都被批不通過。
緊接著宗正寺便循例拿去給女皇批閱,女皇近來要處理的朝政多,便擱置了兩日。回了宮但閒來無事的太上皇看見了,就問女皇拿了去看。女皇自是樂意,乾脆讓太上皇定奪。
「這其中居然有就海事而寫的對策。」太上皇稍感詫異,不由得對邊上的宮人道。
要知道太上皇在打天下之初便也曾培養水師力量,後來更是鼓勵沿海的幾個州府造海船,與蕃人通商。不過因諸多原因,海事方面一直都沒有如願地壯大。即使是朝廷重臣,也有就海事而分為兩派,互相爭吵的。
「這題是聖人出的。」宮人提醒道。
太上皇笑了笑,仔細地瀏覽了一遍,道:「答得勉強,不過選題大膽。」說著便掀開糊名的紙條,看見上面的「鄴與驍」時,「這是哪家的孩子?」
皇族子弟太多,即便是太上皇也有些記不住,便有了此問。
宮人硬著頭皮,回道:「此乃向王之孫,也是……罪人鄴禹之次子。」
罪人鄴禹是向王鄴南之三子,當年蘭武謀反之時,也企圖謀反,卻因僕人害怕被牽連而將之告發,以至於他還未起事就被抓捕的皇族子弟。他的心思很簡單,既然鄴北不將皇位傳給養子鄴碩,那也該傳給血緣最為親近的自家這一脈,所以就打算帶兵殺進宮,要挾鄴北退位給鄴南。
僕人得知後便告知鄴南,而鄴南不知自己的兒子竟有此心思,忙將他引到自己這兒趁機抓住,將他押到了鄴北面前。鑑於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而鄴南又大義滅親,故而沒有和蘭武一樣被處死。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鄴禹被剝奪一切榮譽,被囚禁起來。鄴南受其牽連,從衛王被降為郡王,其子孫也都被降等。
若非女皇見鄴南也曾為自己能順利繼位而出了一份力,將他重新提為向王,又給他宗正寺卿的官職,他這輩子恐怕都會活得很惶恐。
鄴禹雖然沒被貶為庶人,其妻兒子女卻並無任何的庇佑,以至於其子已長大卻仍是白身,靠鄴南的接濟。
因此事,即便鄴與驍仍是宗親,卻一直以來都被冠以罪人之子的名號,生活很是不易。宗正寺也沒禁止他們參加考試,不過他們能否通過,全然要看女皇是否原諒了他們。
鄴與驍的兄長鄴與笙如今二十有一,仍是白身,便是因為每一次考試,女皇都沒有讓他通過。此次鄴與驍能夠通過,便全然看太上皇了。
良久,太上皇幽幽地問:「快十年了吧?」
宮人遲疑片刻,道:「十年又兩個月了。」
距離泰安二十七年,鄴禹被幽禁,可不是十年零兩個月了?
「他們恨我嗎?」太上皇又問。
宮人知道這是問鄴與驍兄弟,想了想,便道:「當年官家仁厚留罪人一命,且放了其子交由向王教誨,他們定會知恩,也不會恨官家。」
「知恩?」太上皇喃喃自語,「罷了……鄴南三番四次將他們的卷子送過來,用心很明顯,不過都是在還兒女債。」
在卷子上用硃筆批了一個「通」字,後,太上皇又繼續看下一份卷子去了,沒看多久便又掀開了糊名的紙:「嬰之……是許王的孩子?」
「官家記性真不錯,正是。」宮人笑道。
「這些孩子中,便也只有他的孩子以『之』為名,況且一個純之,一個嬰之,不是很明顯嗎?再說了,你以為我耳聾昏聵了嗎?」太上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