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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爵代表著社會身份正式成人,所以儀式舉辦得很是正式且隆重:每個要受冊封的皇族子弟需沐浴薰香後身穿白衣、披頭散髮地走出,表示他們從一開始便是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
隨後走進第一座殿,讀孝經、接受爹娘的訓-誡,告誡他們要心中有孝道,莫忘自己的一切都是爹娘所給。
第二座殿便是禮殿,在此處,他們需要穿上禮服、盤發、化妝打扮,使之面貌煥然一新。而禮服穿在身上,顯得他們十分莊嚴和端莊。
隨後眾人一起面見女皇聆聽訓辭,提醒他們勿忘身為皇族子弟、容朝子民的職責等。此後禮部宣讀冊封的詔書,又賜予象徵身份的木契、魚符等,直到未時正,太陽最為猛烈的時候,儀典才算結束。
不過即使儀典結束了,眾人也還未離去,正當溫善有些疑惑之際,聽見邊上的同僚正在低聲說:「聽聞太上皇帝也來了。」
「啊?怎麼沒出現?」另一位同僚詫異地問。
「想必是不想喧賓奪主,所以只穿常服,正在偏殿待著呢!」
溫善恍然大悟,難怪女皇也還未離去,全因太上皇來了。太上皇沒有明著出現正如同僚所言,不想喧賓奪主,不過這個「主」可不是接受冊封的諸位皇族子弟,而是女皇。
女皇今日在此便是以容朝最權威、威嚴的身份出現的,這儀式也是告訴接受她冊封的皇族子弟們,他們的一切是爹娘所給,但其身後卻是她這個至高無上的皇帝。若太上皇出現了,無疑是告訴天下人,女皇的頂上還有一個太上皇壓著。
不過溫善偷偷地想,為了美人而捨棄江山的帝王竟然真的存在——歷來嘗過權力頂峰的滋味後,還願意放權和捨棄的並不多,縱觀她所知的太上皇例子中,要麼是並非心甘情願內禪的,要麼是禪讓後依舊牢牢把控朝政的。
雖然太上皇來了,可似乎也沒有溫善什麼事了,她已經履行了對小郡主的約定來參加她的冊封儀典,而自己還需與監察御史葉明珠一同商議巡視之事,便先行離開了。
鄴嬰之盤著高髻、簪以珠翠首飾,身穿層層壓疊的廣袖上衣,再圍以寬大拖地的厚重裙子和外穿一件廣袖大衫,顯得端莊、穩重。腰間掛著魚符袋和禁步,珠翠的碰撞聲時刻提醒著她舉止需端莊優雅。
若非許王府的家人在身邊,鄴嬰之怕是早就興沖沖地跑到外邊候著的官員堆里去找溫善了。
她雖然讓阿元威嚇溫善不許來,可心底里還是有些期盼她能出現的。在經過第一座大殿時,便瞄到了那讓她又氣又喜的人,心裡哼了哼:「算你識相!」卻生出了一絲迫切來,希望儀典快些結束,她好伺機讓溫善認錯。
不過儀典結束了,她卻只能看著溫善隨著一部分人流散去了,為此急得她直跺腳。
「嬰之,你做什麼如此失態?」許王低聲呵斥。
「沒什麼。」她縮了縮脖子,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樣,看得許王以為她不滿意今日的冊封。
「阿翁來了,待會兒若是見到了阿翁和姑母,可得露出笑容來!」許王叮嚀道。
話剛落音,女皇似乎和太上皇談完了話,倆人一同從偏殿走出,眾人紛紛垂首行禮。
鄴嬰之和許多鮮少見太上皇的皇族子弟一樣,輕輕地抬頭偷看。目光只看見一部分絳紗袍和玄色衣裳,不過絳紗袍只有皇帝可穿,所以這倆人分別是誰便一目了然了。
忽然傳來一陣開懷的笑聲:「儀典已經結束了,在這兒的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再拘於禮節了。」
鄴嬰之這才能光明正大地抬頭看太上皇,對於這神出鬼沒、禪讓後的性子十分闊達,可脾性有時候又陰晴不定的太翁,她心中的敬還是大於畏的。
太上皇的目光從眾人的身上掃過,雖然已經年過七十,可目光依舊銳利和深不可測。讓許多皇族子弟都不自在地撇開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當發現鄴嬰之凝視著自己時,太上皇一愣,旋即笑問:「我記得你叫嬰之,封號是什麼來著?」
「懷寧。」女皇回道。
太上皇恍然大悟,而許王等人的心中掠過一抹異樣的情緒,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見鄴嬰之走到了太上皇的面前,高興道:「嗯!」
「誰讓你站出去的?!」許王等驚慌得在心裡訓斥了她好幾遍,如此唐突,會不會惹得太上皇和女皇不悅?
太上皇笑了兩下,道:「懷寧在舒州,舒州……也有不少名勝古蹟,倒也算個好地方。」
鄴嬰之忽然想到,舒州便屬於淮南道,正是溫善巡視之處。她內心有個大膽的想法隨著太上皇的聲音而越加膨脹,直到她鼓足了勇氣道:「太翁,姑祖母,嬰之有一事相求!」
眾人大為吃驚,這鄴嬰之平日裡沒什麼存在感,聽聞的都只是她鬧出的笑話,更沒聽說她在太上皇、女皇面前露過什麼面,如今她哪來的膽子敢向她們提要求?
女皇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說。」
「我、我想……」鄴嬰之到底還是沒能一鼓作氣,不過很快就再次鼓足了勇氣,「我想出去遊歷。」
「嗯?」許王瞪大了雙眼,呼吸粗重了起來——她這求的是什麼事?!先是拒絕他為她說親,想要考科舉,如今又想出洛陽遊歷?
「遊歷?仔細說說。」太上皇也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