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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善料定她不會給自己回信,於是讓柏伶留意是否有賀顧的信,一旦有,便通知她。
賀顧也習慣將自己看過的小郡主寄來的信轉交給溫善看,畢竟這信上並無什麼隱秘、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她與小郡主隔了一輩,有些內容不如溫善看得明白。
「小郡主為何問牧地之事,這我可不大清楚!」賀顧道。
溫善皺眉沉思了片刻,道:「小郡主如今在鄴都,應該是對大名監有些疑惑。諸牧監雖說屬於太僕寺,可卻是由當州知州、通判兼領之。這些年大名監的牧地因各種原因而日益縮小……」
「什麼原因?」賀顧順口一問。
「我曾從翰林院早年編纂的《兵考》中看過,大名監在泰安十五年所設,當時有牧地一千五百多頃。後為招撫流民,劃出四百多頃作為耕地,而還有一百多頃因要擴建城池、修築碼頭以及修建兵營而被占了去。」溫善道。
她知道鄴嬰之提及此事的目的自然不會那麼簡單,於是她默默地打開了檢索系統調出了鄴都記錄在冊的耕地變化。若讓她查牧地,興許會受權限的限制而無法查詢,不過她懂得變通,從與司農寺職能相關的方面入手。
系統給出的檢索答案有上萬冊,不過溫善直接選了大名府尹呈報上給司農寺和戶部的文書。
溫善從泰安二十年左右開始查,發現在泰安二十年至二十三年間,耕地的數目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有一些土地買賣的變化。
而泰安二十三年至泰安二十七年春,耕地的面積卻在大量增加。泰安二十七年因蘭武叛亂,所以鄴都那一帶都頗為混亂,耕地記錄不多。
平定叛亂後,重新安撫百姓。在泰安三十年到更始三年耕地的面積增長稍緩,而這四年又開始增長。
若是穩步增長倒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這些數目的變化忽高忽低。
溫善不得其解,便去請教她的外祖父賀炎,畢竟他的官位高,比她能查到更多東西。
地方呈報的文書一般在兩年內存於六部的架閣庫,過了兩年則呈交到朝廷的架庫閣,又八年便集中到中央的文書庫。尋常官員自然是沒法到文書庫去查閱十年以前的文書的,可賀炎能。
賀炎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要問這些事,不過不涉及機密,他便去文書庫翻閱了一下鄴都這十多年的戶口、賦稅以及帳籍文案。
這一翻閱,他也發現了問題,多年以前的便不必說了,就說這兩年的大名府尹以興辦官學,向朝廷要了一百餘頃地作為官學田,可在十年前,朝廷便已經批了兩百頃地作為學田,學田所出用作州學的學資。
而鄴都沒有田地可作為學田,那大名府尹便提出以牧地開墾為耕地。加上這些年大名監所飼養的馬越來越少,多與關外做茶馬交易,交上去的馬反而比自己養的要好,朝廷便半默許了。
至於原來的官田去哪兒了?
其實各地的官員、官吏將官田賣出去之事常有發生,只是朝廷也不能發現所有這類的事情,難免有遺漏之處。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宗親,只要不是採取侵占的手段,戶部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二三十年來鄴都的耕地變化之所以如此詭異,則在於此。戰亂之時自不必說,宗親和官戶子弟也不會對戰亂的地方感興趣。
而平定叛亂後要安置流竄的百姓,女皇登基後也趁機處理了一部分反對她的人,宗親和朝臣也不敢在這樣的關頭大肆置辦田產。
只有近兩年,朝堂上氣氛好了許多,這些人才又大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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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暗訪(加更)
即便賀炎知道此事有貓膩, 可他不會追查下去。畢竟此事牽扯宗親, 他若是擅自沾了此事,難免會遭人記恨,若是處理不得當, 自己也會落得個身敗名裂。
到了他這個年紀,考慮的只會是明哲保身。
他還叮嚀溫善也不要插手此事, 畢竟沒有證據的事情,容不得他們置喙。而且不在其位不謀其職, 溫善不合適出此風頭。
溫善自然是明白此道理, 她只是有些擔心鄴嬰之,畢竟這個小郡主對此事上了心, 似乎沒這麼容易放棄的。
她通過系統檢索時便發現,在鄴都的宗親有利城侯,而利城侯之子沂山伯是寧化軍知軍。在女皇打算對西洲回鶻用兵之際,最忌諱的是臨陣易帥,所以不能問責沂山伯。
而小郡主若是要尋根問底, 雖然以她的身份來做此事是最合適的,畢竟同屬宗親。可那就會將事情挑到檯面上來, 女皇若是不處置,則會失去民心;若是處置了,則影響她用兵的計劃。
好在小郡主來信透露此事便說明她沒有立刻便將此事上報, 想必也還是沒有什麼證據。對於她即使沒有自己在身邊,也能做到這麼冷靜自持,讓她高興之餘又有些失落。
她又打算給小郡主的回信夾在賀顧的信上, 不過賀顧懶得再回信了,直接讓溫善代勞,溫善便放心地在信上暢所欲言。
鄴嬰之收到掛著賀顧之名,實則是溫善的信時,被上面的思念之言惹得心花怒放,因此發呆了半日。等她看到正事了,才不得不將這份思念放到一邊,琢磨起溫善提醒的事情來。
雖然溫善說得很隱晦,不過她還是看出了溫善透露的關於鄴都近些年耕地變化的由來,還隱晦地勸她莫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