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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郡主想跟溫善除夕夜裡守歲,可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翌日天還黑漆漆的時候,她們便得頂著寒風和飄雪進宮參加正旦的賀朝儀。
小郡主是皇族出身,自不可能缺席,而溫善也已經回京,若是不前去便是對女皇的大不敬,也是自當前往。如此一來,若是夜裡守了歲,大朝會上自然不可能有好的精神,也是失禮於人前。
雖然無法一起守歲,可溫善還是單獨贈了小郡主一份年禮,而小郡主也回了她一個巴掌大的金算盤。
在金銀還未作為貨幣流通的容朝,金銀本就少,而這個金算盤雖然只有巴掌大,可加上裡面玉珠卻價值千貫錢。
溫善晃了晃金算盤,只聽見裡面的玉珠碰撞的清脆聲響,她道:「何以贈我算盤,且這算盤如此貴重,我怕是不能收。」
「為了造這一算盤,我可是花了一大半的積蓄,雖然它無什麼大用之處,卻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便當是、當是……」小郡主羞答答地看著溫善,「我的嫁、不,聘禮!」
這個「一番心意」還真不好拒絕,不過溫善向來對這些奢華之物不感興趣,她怕是只能將之珍藏起來了,這不算辜負了小郡主的心意,也不會使她難過。
而小郡主積攢了十七年的錢財也算是花去了七成,好在她定了封爵後,除了拿祿米和田租外,也有了俸料、食邑。若是為官後,也能享有諸多津貼,不過於她而言,那些都是無足輕重的收入了。
「如此說來,嬰之日後吃穿用度怕是都得緊著了,我可不能讓你過得寒磣,日後我養你?」
小郡主背著手,理所當然道:「自是你養我!」
溫善被她這小得意的模樣逗得心裡直樂,忍不住勾了勾她的鼻子,又被她趁四下無人而親了兩口,才讓她趕緊回許王府。
寅時初,天依舊暗沉沉地,只是飄著細細的白雪,寒風冷冽地呼過,雪花便紛飛起來。
然而此時的城內外皆喜慶一片,昨天夜裡教坊司的伶人和御林軍便已經裝扮成各路神仙和魑魅魍魎,開始神鬼游\\行。還有一些帶著技藝的底層百姓,也憑著技藝沿街串戲。
溫家早已給了錢,所以溫善出門時,並沒有遇上裝鬼討錢的人,一路向北去。路上遇上同僚,也會相互道賀、寒暄。不過曾經十分低調的溫善卻因被差遣為巡省使而引起了不少的注意,跟她打招呼的人自然也就比往昔多了許多。
到卯時初前,在京的七品以上文武官員和王公皆已經進了宮在大殿外候著,按照地位高低,由贊禮官唱名入殿。寬敞的大殿和偏殿內幾乎能將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容納了進去,而剩下的品級的官員只能站在殿外。
女皇攜會亭侯與太上皇這才慢慢從寢殿前來。
對於眾人而言,女皇和太上皇都是熟悉的面孔了,並無甚值得關注的,唯有女皇身邊的會亭侯,值得他們打量一二。
會亭侯趙影現今三十有九,長得白淨溫雅,一身紫袍襯得他貴氣又俊雅。加上其風流俊秀的面容,若是未曾婚嫁,怕也會有不少女子願嫁給他。
溫善見會亭侯的次數屈指可數,畢竟他是一個身份比較特殊的人物,雖有俊美的容貌之名在外,可他最為人耳熟能詳的便是他是女皇的男人的身份。
只是和歷史上受到寵愛後便囂張跋扈的男寵不同,會亭侯很是低調,平日住在宮中陪伴女皇外,偶爾出宮遊玩。他既沒有結黨營私,也沒有淫\\亂後宮,可以說是一個讓人挑不到任何毛病的人物。
不過在溫善看來,沒有人是完美的,而聰明的人能做到讓人看起來很完美。
會亭侯深知女皇的忌諱和底線是忠誠,也知道她心中江山為重,她排除萬難才得到這皇位,任何會構成威脅的人都會被她抹殺,所以他也不會跟文武官員有過多的接觸,更不會插手朝政之事。
而他雖然沒有和女皇生下一兒半女,可卻因為其這些年的經營,足以確保他後半生無憂。
到天徹底亮了,賀朝儀才算結束,只是文武百官沒有一個敢離去的,只因接下來是女皇賜宴和看教坊司表演的時候。
溫善在稍事歇息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跟在許王身邊的鄴嬰之,她也正往這一片身穿綠色官袍的區域看來,只是六七品的女官並不少,她一時之間也難以鎖定溫善的身影。
就在小郡主發現溫善時,贊禮官卻是開始宣入席了。
此等日子裡,女皇大宴群臣便算是國宴級別的,而除卻太上皇、女皇、會亭侯等人是分席外,其餘官員皆是共餐。便是四人一張桌子,按官階高低入席,其中也會以不同顏色的餐布和座椅以區分官階。
大殿內便只能容納七十餘張八仙桌,中間的空地還得留出來讓教坊司的伶人表演,故而幾乎是五品以下的官員都在殿外的廊廡下就食。而皇帝體恤在殿外跪坐的官員,便讓人多準備坐墊,免得著了涼。
溫善攏共參加過四次大朝會,前三次官階為從七品時,剛好在末座,如今也不過是坐得靠內了一些。她怡然自得,不過和她一樣在殿外就食的官員望著暖洋洋的殿內,神色複雜,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憧憬和野心。
雖然是皇帝大宴群臣,可並不是桌上的美食便一定是山珍海味,依照女皇的勤儉品性,幾乎是一道葷菜便有五六道素菜。當然,畢竟是國宴,女皇也不可能這般吝嗇,而按照規格,每喝完一杯酒,便會換兩道菜,故而第一輪宴席下來,也能吃九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