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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蕙應了一聲,忙不迭地放下茶壺,又看見邊上有茶碗,問道:「要幫女官人倒上嗎?」
「不必,我自己來。」溫善道。
田蕙的心態似乎還未能調整過來,畢竟從前都是別人伺候她的,可如今讓她伺候別人,她的心中很侷促又緊張。溫善沒別的吩咐,她也不知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眼見外頭等著的小吏臉上出現了不耐煩,溫善又開口道:「還是幫我倒上吧!」
田蕙不知她為何改變了主意,只能老實幫她倒了一碗茶湯。茶湯是泡的,還有一些茶葉、茶梗順著茶壺口滑了出來浮在水面上。而除卻這些,湯色清澈微黃,散發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甘味,一聞便知是名品龍井茶。
西湖靈隱下所產的「香林茶」、白雲峰所產的「白雲茶」以及寶雲山所產的「寶雲茶」已經被列為貢品,她們自然是無福消受,不過供他們這些官吏所喝的茶自然不會太次。
「待會兒幫我打點水進來吧!」溫善又道。
「好、是,婢子這就去辦。」田蕙強令自己儘快去適應新的身份,避免再因舊習慣而犯錯。
田蕙走出去後,那小吏便開口訓她,聽她說了溫善的吩咐後,臉色古怪了起來,倒也沒再訓下去,而是道:「那你快些去打水吧,做完後儘快回到廚院。」
小吏似乎也不再監督田蕙,他也還有許多事要忙,不能整日都盯著她督促她幹活。反正她若是做錯了事情,被處罰的也是她而已。
田蕙見他走了,才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去幫溫善打了一壺水。這壺水是溫善用來磨墨所用,她見溫善準備磨墨,便幫她倒了適量的水到硯台中去。溫善瞥了她一眼,攏起袖子開始研墨。
過了會兒,田蕙也還未離去,她立在一邊,兩手抓著身前的衣角揉搓著,神情也極為糾結。溫善知道她為何沒走,道:「你還有事?」
田蕙一驚,鼓起勇氣問道:「請女官人恕婢子無禮相問,家母在許王府可還好?」
「王府的長史聽聞令堂不僅善女紅,廚藝也十分精湛,甚是驚喜。我想,她在許王府比你在此要好上一些。」
田蕙安心了,她寧願自己多吃一點苦頭,也不願意讓其母受太多的苦。她朝溫善感激地躬身行禮,不待溫善回復便道:「婢子不打攪女官人了,這便退下。」
溫善見她終於離去,便心無旁騖地開始按照昨日的步驟喚出了一份帳簿,手上也不曾停下,拿起毛筆蘸了墨水便開始將這些字一一記下。
作者有話要說:亭長:並非劉邦幹過的亭長,而是胥吏之一,掌門戶啟閉之禁令諸事。這裡設定登記簽到事宜由亭長負責。
第7章 禁足
外頭的聲音漸漸嘈雜了起來,另外三位司農丞也陸陸續續來到了判事院,他們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走進來,一點也沒顧及身份。見溫善已經開始處理公務,他們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的儀容儀表問題,愣是將剩下的哈欠給憋了回去。
「溫丞怎的這麼早呀?」一位司農丞訕笑道,他剛才在溫善抬頭的瞬間打了幾個哈欠,也沒用衣袖擋住,可真是丟臉。
溫善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位司農丞,他的年紀該近三十了,有一張國字臉,面上無須,又白淨所以顯得年輕。只是往下一看,他的肚子像懷胎三月一般凸顯,倒讓他這身材大打折扣。
依照這些特點,溫善記起了他的名字——鍾萬里。
鍾萬里只比楊傑大一歲,可外在卻像大了好幾歲。不過他比另一個司農丞應無言好太多了,應無言才三十二歲,便生的一臉橫肉,頭髮稀疏有禿頂之勢,若再過幾年,恐怕會給人留下「猥瑣」的感覺。
不過仔細想來他們會如此也並不奇怪,畢竟為官雖對身材、外貌有一定的要求,可在中下等的官階上一直呆著而得不到晉升,久而久之,他們也會變得頹勢。還有一些則是寒門出身,二十多歲才進士及第為官,隨著日子一天天地好起來,便忍不住過上了奢靡的生活,以至於身材走形。
溫善偶爾會忍不住八卦地想,這些人中,有前者的原因,想必也有後者的原因。
「鍾丞也挺早的。」溫善微笑道。
「咳咳,溫丞說笑了,這都已經快到辰時了。」鍾萬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好奇地瞄了溫善的桌面一眼,問道,「溫丞這是在寫什麼?」
溫善不答反問:「我有一事想請教鍾丞,不知前日呈報的帳簿在何處?」
鍾萬里喜道:「是了,溫丞今日也有空了,我們還有好幾十份帳簿未審計呢!」他起身走到門口朝外頭喊了一聲,便有一個小吏跑了過來。他吩咐小吏去將那些帳簿搬來,小吏便又匆忙去辦了。
其實京城的諸司送來的帳簿最終還是要專門的勾覆部門——刑部比部司來進行核對,司農寺下屬的衙署太多,為減少比部司的工作量,便由各司先核對好帳簿,每個月再匯總上交給比部司來核對。
雖然溫善還有些弄不懂這些事為何不是交給財政部門的戶部來審核,不過考慮到比部司所審核的帳簿有規定的範圍,而戶部掌管著天下的財政,既要造帳又要審核的話也容易出問題,所以分開來處理似乎也合理。
小吏將帳簿搬來,楊傑與應無言也都來了,田蕙又端著三壺茶過來,分別給他們添上,再去幫溫善將已經冷掉的茶水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