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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話本以摻雜了神鬼元素在內為主流,即便是溫善所熟知的歷史上,明清流行的話本也是以鬼怪故事為多。溫善買的幾本話本中,只有一本是無關鬼怪的,讓她頗有一種在看《聊齋志異》的錯覺。
小郡主聽完溫善的口述,氣得臉都紅了:「那侯爺太過分了,他家中已妻妾成群,竟然因為看上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就要拆散她跟兩情相悅的,這太無法無天了!還有那女子的爹娘,居然因為女子不願為妾,竟活生生地將她打死,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化身為厲鬼……」
「不過是話本,小郡主不必如此動怒。」溫善笑了笑,將話本塞回書架子上。
小郡主卻上了心:「你說,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
「鬼怪嗎?」
小郡主搖頭:「那叫秀秀的女子所遭遇之事。」
溫善沉默了小會兒,才道:「不管是哪兒,總有這樣的不平事,那侯爺興許是一個官吏,也有可能是世家子弟,甚至只是一個跟官府勾結的豪紳。」
小郡主也沉默了,這麼多年來她從沒聽聞過這樣的事情,更別說她是否親眼所見,她忽然覺得有些難過。溫善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不管是聖人還是朝廷,都在為避免這樣的事情而努力,即使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可世道最終也會為秀秀做主的,還她一個公道的。」
這並非鄴嬰之難過的全部原因,她只是想起了南安郡主:「你說,姑祖母為阿姊賜婚,是阿姊願意的嗎?」
「這得問南安郡主,不過,她興許是願意的。」溫善道,南安郡主和鄴嬰之最大的不同之處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若她不願意,女皇也不會花賜婚的心思。既然她很坦誠地接受了女皇的賜婚,必然是這樣做的後果有她想得到的。
「可我不想讓爹娘替我做主了。」鄴嬰之道。
從前許王總是訓斥她不識禮數便找不到好人家,他也時常念叨著要將她嫁出去,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不過從前對這件事並沒有那麼上心,她也過的沒心沒肺的,如今忽然發現她其實根本就不願意。
溫善突然語塞,不管女子的地位如何提升,可總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族子弟的婚事多由宗正寺負責主持,可人選卻大多數由父母商定,兒女的意見也在其列,卻摻雜了權力、利益而讓他們也變得不能遵從自己的內心。
如果許王要把小郡主嫁給一個世家子弟,那依照小郡主的脾性,一定會被欺負的。想到這裡,溫善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小郡主。
被人摟在懷中的感覺很是陌生,可卻又有那麼點激動,方才的憂慮早就拋諸腦後,如今滿腦子都是被溫善抱著的緊張和悸動。因憤怒而發紅的臉色漸漸地溫和了,連紅暈都是少女的粉紅。
「你、你抱我做甚?」鄴嬰之開口,感覺心跳都快要從嗓子跳了出來。溫善身上掛著香球,裡面透著淡淡的香氣,讓她忍不住想嗅一嗅。
溫善總不能說自己因為無法回答鄴嬰之的問題而只能給予她一些鼓勵,她拍了拍鄴嬰之的肩胛,道:「你才十七歲,還不需要去考慮那些事情。」
「十七歲,我可不小了。」
溫善忽而輕笑了一聲,剛才那麼一抱,她能感覺到,的確不小了。
鄴嬰之抬頭看她,眼神滿是疑惑:「你笑什麼?」
溫善不搭反問:「小郡主還想聽故事嗎?」
「不想,如果那些話本所說的都是這樣的故事的話,我還不如跟你一同讀書。」
「難得小郡主如此好學,那我們移步東堂?」
「……」小郡主猶豫地點了頭,其實跟溫善待在一塊兒,無論做什麼似乎都很滿足。
從溫善的書房裡去,鄴嬰之才留心四周的環境,她過來那會兒直奔目的壓根就沒心思觀察:偌大的庭院中種著兩棵參天大樹,其中一棵底下有一張石桌。除了中間留出了青石鋪成的小徑,周圍便都是連根草也不長的赤地,跟花園的花草樹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這庭院也太荒涼了。」小郡主都想動手替她修飾一番了。
「這樣挺好的不是?長那麼多花草打理起來很麻煩,而且一到夏季便容易滋生蚊蟲。我若要賞花,到花園去便可。」
似曾相識的記憶一閃而過,小郡主歪著腦袋看著溫善仔細回憶,可不管她怎麼想,都找不到任何具體的畫面。
溫善走到廊廡底下了,卻發現小郡主沒跟上來,於是轉過身去,便看見她一個人呆站著。
「小郡主?」
鄴嬰之數了一下,發現這座院落**有五間房,但似乎只住著溫善一人。她跟了上去,問道:「溫善,這兒只住著你一人麼?」
「嗯。」溫善應了一聲,指著北面的一間房,「那兒是我的臥房。」
「你一個人住這兒不害怕麼?」
「我也並非一開始便獨自住一個院子,在我進國子監之前我住在家母的院落中,後來才搬回這兒住的。」
溫善這麼說鄴嬰之就想起了趙鈴提及的溫善的經歷,她十歲那年才回到洛陽,不過當時還是一個「傻子」,直到十二歲才入國子監的算學。
一個傻子,是如何好起來的呢?鄴嬰之向溫善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突然,她的腦海中又閃出了一幅畫面,她這回迅速地捕捉到了那片段,不知怎的就對溫家的宅邸的來歷有了一點了。她忽然覺得周圍有些森然,快速地跟上溫善的步伐,又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溫善,你們這宅邸是不是死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