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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後,溫宅便迎來了一位客人。
朱照言持著拜帖上門,如今他已有功名在身,自然不像從前那般覺得溫家高不可攀。而為了能早些入賀顧和溫善的眼,他自然得早做安排。
溫善正和賀顧就菜圃里要更換新的菜品而商議著,恰一看見朱照言的拜帖,她的臉色沉了沉。賀顧見她如此模樣,便問:「何人的拜帖?」
溫善將拜帖一收,遞給賀顧的時候又遲疑了一下。賀顧不容她改變主意,眼疾手快把拜帖抽了過去展開一看,忽然神情也是變了變。
「回絕他,便說我們不在家中。」溫善道。
賀顧反倒出言阻撓:「我們與他也有好些年沒見了吧,他如今是大理評事,與你也是同僚了,你沒道理不見他。」
「可是娘……」
「娘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不必擔心我不能接受從前之事,那些都是刻骨銘心的經歷,不能忘,也不該逃避。即便是娘子、女郎,也得堅強面對。」
溫善心中為之一動,這正是她曾經用以讓朱照言遠離她們的理由,可賀顧都能直面過去的往事了,她也沒有多少理由再予朱照言難堪。
「你讓他到前堂稍等。」溫善道。
賀顧想了想,大吼一聲,把不知在哪兒忙碌的葉芳給喊了過來:「葉芳,我有事找你!」聲音之大,令溫善的耳膜都震了震。
「娘,你讓他們去找葉姨便是,何必這麼大聲?」溫善無奈道。
賀顧道:「你這是在怪娘咯?」
「沒有,娘,你要準備什麼,快些去吧!」
「自然是問一下葉芳,她想不想換別的口味,這菜園子裡的菜品也該換一換了,我瞧那紅椒不錯。」
「一旦種上那辣椒,這地的菜可都得毀了。」溫善辯駁,「還是種南瓜和土豆吧!」
葉芳聽見了賀顧的叫喚,小跑了過來便聽見她們的爭論,於是道:「不管是紅椒還是南瓜抑或是土豆,都過了耕種的時候了,兩位別費心思了,還是種回菘菜、莧菜、生菜、香菜、萵苣如何?」
「……」溫善想了想,「娘,我先回房換身衣裳。」
走到廊廡下,見左右無人,她才對柏伶道:「在我見到朱照言之後的兩刻內,讓徐西和常旺聯手演一場戲,就說小郡主找我,不得有半刻拖延。」
柏伶道:「娘子便是這麼不待見那朱郎君麼?」
溫善擰眉:「倒也不是不待見,只是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溫善和賀顧一前一後到了前堂,此時朱照言已經喝了兩杯熱茶了,對於溫善和賀顧的姍姍來遲,他也不見怪。而一番寒暄後,各自落座。
朱照言今日身著襴衫,打扮是一派風流儒雅之風,而且他絕不主動提及從前之事,到讓人生不起厭惡之心。
「你去年便到了洛陽?」賀顧微微詫異,她瞥了溫善一眼,心中瞭然。
本以為溫善是在朝為官,所以認出了他來,可看樣子,他們早有接觸。只是溫善為了她著想,沒有向她提及罷了。
「是呀,家父在洛陽置了別業,讓晚輩在洛陽潛心進學,否則也不能獲得如今之功名。」朱照言道。
「哦,令尊別來無恙?」既然朱照言提及了其父,賀顧便順口問了起來。
「勞夫人記掛,家父身體健朗,只可惜身為兒不能在他身邊侍奉,是我之不孝。」
「那就將他接來洛陽相聚呀!」賀顧不會說太多客套之言,便也直來直往地說了。
「夫人所言極是。」朱照言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他十一年前認識的那個賀顧啊!
朱照言尋到了機會,把目光轉向了溫善。那日溫善的警告之言猶在耳邊,而他也踏入了朝堂,便絕不能招惹賀家,今日來似乎已經取得了賀顧的諒解……
「溫丞,景申有幸能與你成為同僚,日後不知能否請你指點如何在京中行走?」
溫善微微一笑:「朱評事可為難我了,我資歷尚淺,能力也不足,何以能指點你呢?」
朱照言張了張嘴,忽然門房徐西又小跑了進來,道:「夫人、娘子,許王府來人,說懷寧郡主有請娘子過府一敘。」
「家中有客人,去回絕了吧!」溫善道。
徐西沒有離開,道:「懷寧郡主的人說了,請娘子務必及早過許王府,不可有半刻延緩,否則——」
溫善心中暗暗點頭,徐西的演技不錯。
「否則如何?」
徐西猶豫了片刻,道:「否則娘子的手留不得了。」
溫善挑眉,她有跟柏伶說過此事嗎?
賀顧擰眉:「小郡主為何這麼說?」
溫善回過神,忙笑道:「玩笑之言,娘不必較真。」
「既然懷寧郡主要見溫丞,那我也不耽擱了,就此告辭吧!」朱照言道。
「朱評事請慢走,高二,送一送朱評事!」
朱照言欲言又止,他大抵是發現了,溫善絲毫沒有挽留他之意。不過來日方長……
賀顧待朱照言走後,才問溫善:「他今日沖你來的?」
「應該不是。」溫善道,「娘以為呢?」
「誰知道呢?」賀顧說完,突然便把話題一轉,「你跟小郡主可是做了什麼約定,她為何以你的一雙手相要挾?」
「不過是玩笑話,娘不必當真。」溫善哄得賀顧心安,便吩咐備好馬匹。從這句「玩笑話」中,她已經猜出了真的是小郡主讓人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