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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驛館還有一段路,而葉明珠等也沒有提前通知驛館,便沒有馬車候著,她們乾脆走進了一家酒樓先填飽了肚子。小郡主本來看見一家正店門口擱著一盞很漂亮的燈,便打算去那兒的,不過還是被一位衛士勸住了。
她不解地問緣由,把那衛士問得面紅耳赤,最後才支支吾吾地說那盞燈叫梔子燈。而門前擺放著這種燈或是紅杈子、緋綠簾的酒肆便是表示裡頭有女妓服務。
畢竟是郡主出身,身為衛士自然不可能讓她去這些地方,故而才這麼隱晦地說了出來。
小郡主聞言,果然很是嫌棄,連帶著推翻了她稱讚那盞梔子燈漂亮的話來。
在這些底層百姓聚居的地方,酒肆的環境自然比不得她們常去的酒樓,人多也嘈雜不說,她們一進去,便有好幾雙賊眼在她們身上打量著。她們這一行人便有七個女子,長得年輕貌美,而這兒多的是干粗活的腳夫,吸引的目光自然多了。
出於安全考慮,她們最終找店家要了一間臨河邊的閣子才得以自在些。
她們也終究還是引來了官府的人,畢竟那些衛士的刀一點也沒藏著掖著,平民不能藏刀,官府自然得上前盤問。所以在她們一邊欣賞淮河的夜色,一邊解決了晚食問題時,官府的人便趕了過來。
其實濠州的知州聽見碼頭的人匯報,來了這麼一伙人時,再聯繫早前宿州的消息,便隱約猜測是葉明珠等人來了。他便吩咐衙門的人得小心和客氣些,也別鬧出太大的動靜,另一方面又去聯繫了驛館。
官府的人核實了她們的身份後,驛館的馬車也到了。她們這一日奔波,早已疲憊不已,所以就早早地回到了驛館,沐浴歇下了。
而到了半夜,溫善便醒了過來,她抹了一把虛汗,把衣裳穿上才出了房間。她剛來這兒,也不大熟悉環境,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部分衛士仍在值夜,看見了披頭散髮的她險些沒嚇個半死。
「是我。」溫善有氣無力地說。
衛士穩住了心神,也聽出了溫善有些不對勁,忙問:「溫丞這是怎麼了?」
「興許是水土不服。」溫善說了這麼句,便再也忍不住,在一旁吐了起來。
她吃的東西並不多,而整日奔波的結果是精神差,胃口也差。在宿州時還沒有這麼大的反應,可到了濠州,也不知是否是覺得到了目的地,精神便有些鬆懈了,所以這腸胃便鬧騰了起來。
衛士嚇得趕緊去找驛館的官吏,讓他們去找郎中,而動靜之大很快便吵醒了本來就淺眠的趙鈴。趙鈴想著自家郡主對溫善的著緊程度,一番糾結之下就把小郡主喊了起來,告訴了她這事。
小郡主本來就疲憊,好不容易有個地方歇息,幾乎是一沾床便睡了過去。半夜睡得正香,就這麼被人吵醒,她沒來得及嘟噥便聽說溫善出事了,嚇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就這麼光著腳跑了出去找溫善。
趙鈴瞪大了雙眼,在後頭叫道:「郡、娘子,鞋子還未穿上!」小郡主壓根沒回頭,她只好收拾了一間大氅和提著鞋子追了過去。
郎中給溫善看過了,又開了方子給底下的小吏去抓藥,柏伶這才扶著溫善回房躺下。廚院送來的熱水還沒喝下,小郡主便匆忙地趕來了,她著急地問:「溫善你怎麼了?」
「沒多大的事情。」溫善笑了笑,倒是打量了這副模樣的小郡主幾眼,伸手將她拉到床邊,「天兒冷,你光著腳跑來,也不怕病了?」
小郡主發現溫善氣色更差了,連連追問才知道溫善這是水土不服鬧的,知道後又心疼起了溫善來。她以前並不覺得溫善的擔心是如此的有道理,可直到此時才覺得溫善說的對。
在這裡上即使沒有遇上江匪、土匪,可也難保不會染上什麼疾病。溫善會水土不服,她興許也會,溫善的擔心便無不道理。
喝過了熱水,又吃了些熟藥,溫善就重新躺下了。至於別的藥,此時已經太晚了,再去熬也來不及了,只能明日再喝。
而小郡主這一爬上了溫善的床,就不肯下來了——她得看著溫善,免得後半夜又不舒服了也沒個人照應。
至於柏伶,她身為婢女倒是得盡責,但是溫善待她並無多少主僕的意識,也不希望她在這兒趴著睡一夜,就讓她回去了。
寒涼的秋風早已吹遍了南北大地,夜裡的濠州也十分冷。且和洛陽的乾冷不同,這兒的冷帶著一點濕意,蝕入骨頭。
小郡主貼著溫善,感覺到彼此的身子在這寒涼中像一鼎小小的爐子,傳遞著熱量。
「小郡主,待會兒我把病氣傳給了你怎麼是好?」溫善道。
「又非風寒,這怎會傳染呢?」小郡主道,覺得還是不夠,就又湊過去了些。
溫善啞然失笑,聽見小郡主又問:「為何我不會水土不服呢?難道我天生適合遊歷?」
這下溫善是真的忍不住輕笑出聲,小郡主忙問:「你笑什麼?」
「我只是覺得小郡主言之有理。我猜想,這一路上小郡主是從洛陽吃到了濠州,腸胃早便習慣了,故而並不會水土不服。」
小郡主覺得有幾分道理,剛想埋汰溫善這一路吃得少,忽然便發現了溫善話里隱藏的深意,頓時羞惱道:「你罵我?!」
「沒有。」溫善怎會罵她呢!
「可你覺得我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