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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擔憂在外人面前說漏嘴麼?」小郡主道。
「那我先預習幾遍如何?嬰之、嬰之……嬰之。」
每隨溫善喊一聲,小郡主的心肝就猛跳一下, 她的臉早已紅透,也不知是霞光映照,還是因內心的嬌羞。
溫善揚起嘴角,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借著碗擋去她眼底的瀲灩。
其實小郡主會跟著她巡視在她的意料之中, 當小郡主提出想外出遊歷的消息傳出來時,她的內心就將那日小郡主所請聯繫在一起。她為自己的想法而隱約有些期待, 可更多的則是不安。
一方面她認同小郡主外出遊歷的想法,另一方面又考慮到安危等眾多因素而不得不希望一刀切,只有讓小郡主待在洛陽才是最保險的。
「既來之則安之。」溫善暗想。
船順著洛河而下, 到了汴口便換成了汴河的航線。因是朝廷打造的船,在速度和平穩方面都比普通的船要好,所以從洛陽不出十天便到了汴州。
一行人在汴州稍作整頓, 添置水、煤炭、糧食和處理個人衛生等。距離上一次在汴口停船已經過去了四日,溫善覺著即使天已經開始明顯降溫,可這麼多日不沐浴也是很難忍受的事情,於是選擇在驛館住上一日。
而小郡主則因後來習慣了船的晃動便不怎麼暈船了,可上了岸後,整個人依舊在飄一樣,便沒了什麼心思閒逛,而是待在驛館中歇息,因此錯過了繁榮如第二座洛陽的汴州風情。
汴河因進入枯水期,靠各水閘處放水,水位也才只到春夏的六成,而航線又忙碌,船隻愣是行駛了十天才到宿州。
到達宿州的時候已經近黃昏,而驛館也已經早早地命人備了馬車在渡口候著。此舉雖然沒有通知官府,可宿州知州仍舊是收到了些許消息,命人前來一探究竟。
溫善與葉明珠算是分工明確,這不是需要她費心的事情,便由葉明珠處理了。而葉明珠已經當了幾年的監察御史,對此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她拒絕了官府的款待,也不談公事,讓宿州知州無從下手,但好歹知道她們的目的不是宿州。
得知驛館已經為她們備好了馬、馬車,而她們接下來要去何處也沒有說明,宿州知州放鬆的同時又急忙讓人傳信去揚州給轉運司。
小郡主修養了一日,不適感漸漸消退後聽聞要騎馬,便躍躍欲試。溫善指了指馬車笑笑:「嬰之的坐具在那兒。」
「我也會騎馬!」小郡主鼓著臉頰,不服氣。
「我們需要趕路,可不會再有共騎的機會了,即便如此,你也要騎馬嗎?」溫善低聲問。
仿佛捏住了小郡主的軟肋,她連忙辯駁:「我才沒想著再和你一起共騎呢!」
溫善凝視著她好一會兒,眼中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只能道:「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
「什麼?」
「不許任性。」
小郡主這才服氣地轉身回到馬車上,臨上馬車時還不忘嘀咕了句:「你還讓我別離開你的身邊呢!」
一打開馬車門,發現葉明珠及她的婢女、柏伶都在,而且帶著迥異的眼神看著她,仿佛是把她的那句嘀咕給聽了進去。小郡主緊緊地咬著嘴唇,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過。
「我想溫丞應該沒聽見的。」葉明珠微微一笑。
「……」小郡主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看了柏伶一眼,見她沒什麼異常的舉動才鬆了一口氣。旋即她又醒悟過來,她巴不得溫善聽見和知道呢?若是自己一直都不曾表現出來,那溫善又如何能得知她的心意呢?
她不知道溫善會如何看待這份心意,但只要慢慢地、循序漸進地將這份感情融入到她們的生活中去,溫善總有一日能明白的。
「葉御史不騎馬嗎?」小郡主連忙轉移話題。
「我不會騎馬。」葉明珠倒坦誠。
小郡主詫異:「可葉御史不是時常要巡視各道的嗎?若是在有水路條件的地方倒好,若是去關中等地,山路多,馬車也難行,若不會騎馬豈非要耽擱了?」
「郡主說的是,故而在乘坐馬車時,為了確保能日行兩百里,就必須得吃些苦頭。」
小郡主此時還無法體會葉明珠所說的「苦頭」,待她發現馬車的顛簸情況比她平日所遇到的更為嚴重時,打開小窗子一看,才發現馬車幾乎是疾馳在官道上的。
離城近的官道修得還算平坦,可到了郊外,路便開始凹凸不平了。顛簸之下小郡主緊緊地扒拉著馬車內的扶手,若非葉明珠考慮到這種情況而加多了幾層墊子,她怕是要別人背著才能下馬車了。
「還不如騎馬呢!」小郡主苦著一張臉。
葉明珠微微一笑:「騎馬有風險,還是坐馬車比較好。」
「葉御史是因為怕摔著了,所以不曾學騎術?」
葉明珠笑而不語,小郡主知道她不願意提,便沒有追問,而是扒住窗子去看在旁邊策馬的溫善。在如此快的速度下,溫善依舊能穩穩噹噹地坐在馬背上,這在小郡主看來很厲害。
不過溫善的臉色看起來不算好,身子也還是很瘦弱,大氅裹在身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平日裡在洛陽也沒有縱馬馳騁的機會,只有在這廣袤的天地間才能任意地馳騁,這與她柔弱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鄴嬰之想,或許在溫善的內心,其實還有一片她所不知的、更為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