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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每年派到各道的監察御史的名字都會流傳到民間,讀書人也並非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一些官員的名諱、經歷也還是有所耳聞的。至於今年忽然多出來的「巡省使」引起了各地官府的緊張,這些巡省使的名諱自然也被人打聽了出來。
監察御史和巡省使一共有四十餘人,不過監察御史只要沒有升貶,那多數還是去年的那些人,他們的關注度便不及另外二十幾名巡省使。
在朝廷公布這二十餘人成為巡省使時,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各道,百姓對此也聽見了一些風聲,卻只聞巡省使其名,不知其人。
而鍾康盛知道溫善的名諱,還主要因為他參加文會時聽人提及巡省使的名單。不過他能知道的也僅限於溫善的名諱、官職以及性別,所以在第一眼看見溫善時,他還為這麼年輕的面孔而感到詫異。
「你就不許天底下有跟溫善同名同姓之人?」小郡主問。
鍾康盛無奈地笑了:「天底下擁有相同姓名的人多了去了,可能住進驛館,又恰巧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濠州的,也只有溫使了。」
從巡省使們出發至今,仔細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
小郡主道:「你是我見過的排行第三十五聰明的人。」
鍾康盛一噎:「我不問前三十四個人是誰,能否問一下前三是誰?」
「溫善、阿姊和我。」
鍾康盛也不好判斷這些,不過還是附和地笑著點了點頭。
小郡主眼睛骨碌一轉:「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能否告知小娘子的表字?」鍾康盛趁機問道,名諱他自然是不能隨便問的,但是如果是表字的話,那就有很大的機會問到。
豈料小郡主不打算告訴他:「不告訴你,你能猜出來麼?」
鍾康盛搖頭,小郡主得意地笑了:「你怎麼可能猜的出來呢?你若猜得出來,便不是排第三十五了。」
鍾康盛道:「我今年二十,是舒州唯二的進士科解舉人,難不成真這麼愚鈍?」
「舒州的進士科解舉人這般少?」
「朝廷攤派給淮南道的進士科解額便只有一百二十人,而揚州占去四十四個名額,餘下的便由十八個州府分,舒州這次所分得的解額便只有兩人。」
小郡主知道進士科難,卻沒想到這麼難!而對於朝廷而言,這人數已經不少了,畢竟每三年匯聚到洛陽參加省試的解舉人不僅僅是兩三千人,還有往年沒有考上的。
小郡主聽聞鍾康盛出身寒門,從他的角度得到的關於科考的經驗卻是跟在洛陽,大部分世家子弟那兒的不一樣。她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柏伶來尋她:「小、小娘子,葉御史想見鍾舉人。」
鍾康盛聞言,有些發怔:「葉御史?!」
「定是想問你落水之事。」小郡主道。
鍾康盛很快便明白了,對小郡主感激地揖禮:「多謝小娘子出言相助,不管能否討回一個公道,此大恩大德,鍾康盛沒齒難忘!」
小郡主卻道:「那你該記的是溫善的恩情,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去見葉御史吧!」
這個時辰是溫善和小郡主吃晚食的時候了,她可不會為了鍾康盛而耽擱了。
驛館今日準備了不少洛陽才有的菜餚,小郡主一看,便有些驚喜。要知道為了不讓溫善習慣這兒的口味,下次到了別處才不至於輕易水土不服,這些日子裡驛館都是按照淮南道的菜品來準備的。除了濠州的特色菜餚,還有揚州、黃州、宿州、楚州等處的佳肴。
小郡主初時吃著覺得新鮮,可久而久之就有些懷念洛陽的菜餚,但是又顧及溫善,只能忍著。
「今日是尋到了洛陽的廚子了麼,怎的忽然準備洛陽的菜餚了?」小郡主感覺在這些香噴噴的菜餚面前,肚子都打起了鼓來。
「嗯。」溫善應了一聲,起筷。
「溫善我跟你說,原來那鍾康盛是舒州唯二的解舉人……」
小郡主回想起今日與鍾康盛的談話,不由得想跟溫善分享。她覺得鍾康盛這人不像大部分讀書人那麼迂腐和不知變通,而且和他談話的過程便跟朋友相處一般輕鬆。
溫善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又靜靜地夾了菜放進碗裡,就著飯送進了口裡。
「……他不可能猜出我的身份來的。」小郡主的話以此為結尾,當然,在此過程中,她一直不忘桌前的美食便是了。
溫善鮮少在進食時說話,小郡主也已經習慣,故而對於她的話沒有得到溫善的回應,她一點也沒覺得意外。
這時溫善放下了碗筷,拿巾帕擦了擦嘴,才道:「他猜不出你準確的身份,卻能猜出你皇族子弟的身份。」
「這怎麼可能!」小郡主不信。
溫善笑了笑:「他便沒問你與我是何關係?」
「我跟你……什麼關係呀?」小郡主的心「撲通撲通」地跳,有些緊張,又有些害羞。
「……」溫善注視著小郡主好一會兒,這小郡主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
「能從數百、上千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解舉人,自然不是單純地靠死記硬背。這樣的人通曉時務,腦袋也靈活,他能推斷出我的身份,也能從醫館找到驛館來,自然心裡有想法。所以小郡主以為你不說出名諱、表字,他便猜不出你的身份來了麼?」
「可可能性有千千萬萬,他如何能確定我的皇族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