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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夏秉承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理念,低頭默默穿好衣服。
全程被沈晚清圍觀,輪到沈晚清換衣服,人家落落大方,當著她的面直接扯下睡袍。
陸知夏沒臉看,連忙背過身。
然後,腦袋被睡袍罩住,她一把扯下來,不悅道:「幹嘛總往我頭上丟!」
嘴上嫌棄,但骨子裡很乖,喜歡優曇華信息素。
「讓你看看我的技術準不準。」沈晚清慢悠悠穿好衣服。
本想兩人吃完早餐再分開,沈晚清接了個電話提前走了。
陸知夏一個人在酒店吃完早餐回家了,今天周末,她打算到處走走。
正值酷暑,陸知夏沿著樹蔭走,仍然悶熱。
沒溜達多遠,接到言芳華的電話,說是讓她接受媒體採訪。
「為什麼是我啊?」陸知夏擰眉,「我不喜歡拋頭露面。」
採訪是關於兩家聯姻,老一輩沈語堂接受採訪,現在這輩是言芳華接受採訪,但沈廷筠願意陪同,至於小一輩的採訪對象……言芳華希望是陸知夏。
起初言芳華說得好,誇獎之詞數不勝數,陸知夏最後聽出的話話茬兒是:沈晚清拒絕接受採訪。
她乾脆挑明地問:「是不是沈晚清拒絕接受採訪,才找得我?」
言芳華被她問得愣了幾秒,坦率地承認,確實如此。
截至到現在,沈晚清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採訪,原因是什麼,沒人知道。
很多媒體都希望能採訪沈晚清,所謂的首秀,具有特別的分量。
言芳華都好聲好氣跟陸知夏說了,她作女兒的,沒辦法狠心拒絕。
親媽答應給她手稿,她照著稿子回答即可。
接完這通電話,陸知夏逛街的興致銳減,她乾脆坐到公園的長凳上。
夏日樹蔭下,基本都是以家為單位,其樂融融,讓人好不羨慕。
年輕的父親抱著孩子悠來悠去,像是盪鞦韆,童真的笑聲傳出很遠。
母親幫著忙,將孩子放到父親的脖頸上,孩子嘴裡喊著飛飛。
父親上舉的雙手,扶穩孩子,嘴裡嗚嗚著向前跑,女人在旁邊拍照。
陸知夏輕嘆,呢喃道:「真幸福啊。」
她打小就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她沒有父親陪她玩,母親也很忙。
幼兒園有時舉行親子活動,她一個人像是,坐在角落裡。
老師心疼她,要跟她互動,她執拗著不肯。
老師不是她的爸爸媽媽,那就不是親子活動。
漸漸大了,陸知夏也不會為這類事難過,她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玩。
老師讓請家長,她隨便找個人糊弄,久了老師才發現,她父母每次都不一樣。
為此,老師上門家訪,見她一個人在家,也不忍再說什麼。
老師問她:「那你吃飯怎麼辦?」
陸知夏就打開冰箱,裡面有吃的,她熱熱就行了。
老師又問她:「那生病了怎麼辦?」
陸知夏去書房翻出藥箱,裡面的藥放得規整,黃色是消炎的,綠色是感冒的,紫色是退燒的……她記得很清楚。
老師最後麼麼她的腦袋問:「一個人睡覺害怕嗎?」
她猶豫了很久,才抬起頭說:「我不怕。」
不怕嗎?陸知夏後來總能想起那次家訪,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直面這個問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病,一個人睡覺……
後來以為長大了就好了,但是長大了還有更可怕的事等她。
其實她挺怕的,但硬撐著,後來撐不住的時候,母親回來了。
家裡安了監控也沒用,於是搬新家,搬到現在這裡,門口的燈也是她家裝的,晚上一直亮著。
只不過那時她也漸漸大了,已經不習慣依賴誰,即便害怕也有自己堅持的方式。
她開始逃離,她不願在家,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回了家。
陸知夏聽著耳邊的歡聲笑語,往事不管不顧湧上來。
她長嘆口氣,身體都發沉,閉著眼睛躺靠在椅背上。
陽光透過層疊的枝葉灑落,風吹過時,閃爍的光影灑落在她的眼瞼上。
眼前淡淡淺淺的閎,像是誰的鮮血,腦子裡不受控制地重複播放血腥的畫面,她突然一陣噁心反胃,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旁邊玩樂的人被她猛烈的咳嗽聲嚇了一跳,見她臉色蒼白地蹲在椅子邊上,年輕的父親跑過來,遞給她一瓶水,問:「沒事吧?」
陸知夏費力地抬起頭,虛汗順著臉頰往下淌,父親手裡牽著的小孩子,眼睛紅紅地望著她,小聲說:「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後來,陸知夏那一家三口邀請陸知夏一起坐坐。
陸知夏才知道,小孩子天生患有惡疾,幾乎常年不離藥。
生活里的不幸有很多,比起小朋友,陸知夏其實算是幸運的。
陸知夏揮手跟她們告別,往路邊走去。
沈晚清的電話這時候打過來,讓她晚上來吃飯。
「我不去。」陸知夏眼睛還閎著,跟哭過一樣,她不願展示脆弱的一面。
「言教授讓你來的。」
「那我也不去。」
最後,沈晚清說了句「逆子」便掛了電話。
陸知夏心裡其實想見沈晚清,可她內心卻又抗拒。
尤其是沈晚清冷淡的態度,她擺正了彼此的關係,只是床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