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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寒和陸知夏原來一早講好,今天要去見沈語堂,揭穿他跨國洗黑錢的真面目,她們搜集的帳戶已經處於被監視的情況,後續操作刪除證據時,已經被陳楚寒搶先一步拿到。
「還有。」沈晚清低頭哽咽道:「她並沒有和江醫生約好後續治療時間,我聽陳楚寒說,陸知夏是想處理完沈語堂的事再去的。」
所以,陸知夏帶著之前從江夢萊拿到的智能錄像設備,去見沈語堂,她或許也沒想到,沈語堂會下狠手。
沈晚清得知消息,預想到結果很糟糕,開著直升飛機,帶著人一起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
對於她受傷的過程,她輕描淡寫,說成是和沈語堂的個人矛盾。
言芳華淚水又忍不住,顫聲道:「你還騙我,青訸已經告訴我了,你和沈語堂打到一起,差點沒了命,你為了小夏這樣,真的值得嗎?」
陸知夏醒來後還不知什麼樣子,萬一失憶或是大腦受損,誰也不知未來會怎麼樣。
「言教授。」沈晚清勉強擠出一個笑,「我從沒有後悔認識陸知夏。」她有時會後悔,但悔的是,她沒有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法,讓陸知夏受到這麼深的傷害。
旁觀者,作為陸知夏的朋友,心疼她。
但沈晚清走到今日,如此落魄不堪,滿身傷痕,也是因為陸知夏。
似乎也說不出誰的錯與對,一時間,也不知該心疼誰,她們傷得一個比一個重。
沈晚清從兜里拿出小藥瓶:「這是青訸給的,說是能祛疤,留給陸知夏吧。」
言芳華直接握住她的手,將藥瓶塞到她手心裡,堅持道:「你先用,小夏醒了再說。」
沈晚清的傷疤不比陸知夏少,林懸一旁也拉著她,說:「你疼陸知夏沒什麼,但你也得疼愛自己啊。」
ICU病房裡的病人每天都不斷,也有其他家屬在門外徘徊,見她們一群人都長得漂漂亮亮的,紛紛朝她們這邊看。
相較於陸知夏病房的人一堆,沈語堂的病房裡,只有警員,一名幹警守在病床邊,一個守在門口。
沈語堂不同意關燈,幹警也沒堅持,站在旁邊盯著。
躺了許久的人試圖翻身,但傷口疼得動不了,幹警過來幫忙,他拒絕了。
沈語堂微微側身,拿起旁邊的檔案袋,愣是打不開。
「我幫你。」幹警走到跟前,心中也難免唏噓,曾經輝煌的人,被前唿後擁,被高高仰視,現在呢?
還真是人啊,高貴也是人,卑微也是人。
如今的沈語堂,只是蒼老的傷病人士,沒有家屬,沒有親戚,所有圍繞他的人都不見了。
他心裡頭的絕望和孤注,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連平日裡力所能及的事,此刻都成為困難,沈語堂看似平靜無波的雙眸里,其實滿是絕望和不甘。
如果他再年輕一點點……一旦這念頭冒出,沈語堂就知道他老了,他輸了,他只能去假設,年輕一點,他會如何翻身,如何東山再起。
現在呢?沈語堂無望地盯著棚頂,手裡捏著幹警打開的檔案袋。
許久後,沈語堂將裡面的資料一一拿出來,有遺囑,有公證書,還有一封信……
一封寫給他的信,袁望舒留下的。
沈語堂的手微微顫抖,誰能想到,如今陪著他的,只有這一封信了。
信的內容不長,但很真實且誠懇。
沈語堂先生:
提筆許久,我竟然不知該寫什麼。
我們共同生活多年,彼此卻又似陌生人。
我從袁家,嫁入沈家,從聽父母的話,到聽你的話。
我這一輩子,沒能為自己做主一件事。
臨走前,我想為自己做主一次,我不進沈家陵園。
我對你,無恨,因為無愛,我亦是知道,你對我也如此。
我們的利益結合,註定下一代也會遭殃,我無法勸說你,也無法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和孫女。
我時常自責,也無以彌補,所以我死後,名下的房產及資產,全部留給沈晚清。
算是我的遺願,懇求你,放過廷筠,放過晚清,也放過廷予吧。
我知道人各有志,但當你老了,你會發現,人生不過是體驗過程,你所追逐的一切,最後都會煙消雲散,而你也終將被遺忘。
這輩子你不曾體驗過的夫妻情、父子情、爺孫情,甚至於友情都沒有,這才是最可憐的地方。
我相信人有來世,來生願我們不再相見,也願你能體驗到,人間有愛,遠比金錢和權力更讓人精神富足。
沈語堂,請不要責怪孩子們,這一切都是我的決定。
我死後,靈魂已經自由了,即便你執意把我埋葬到沈家陵園,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請放棄這個念頭吧。
最後,望君安好。
這輩子,也謝謝你。
來世,就不麻煩你了。
再見,永遠。
——20XX年X月X日晚袁望舒寫
一切都像是驗證了袁望舒的說辭,現在的沈語堂,還有什麼呢?
他躺在床上,回首一生,曾以為擁有世界,現在兩手空空,像是一種鮮明的諷刺。
旁邊的幹警注意到沈語堂盯著那封信良久,他重新疊好,放在床頭。
他慢慢試著起身,幹警過來幫忙,他推開,吃疼也忍著,自己費了很大力氣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