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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行不義必自斃,丞相既為皇后與我之舅父,何以不懂如此道理。」蕭睿嘆息一聲,厲眼掃過那持刀的將領,對方駭得立刻縮了手,跪倒在地。
眼下大局已定,耶律隆緒掀開龍椅前的幕簾走將出來,拍手之際,殿內兩側禁軍湧入,將叛黨全部拿下。耶律隆慶戎裝趕來,欲帶走耶律瑤。
耶律瑤急忙甫在地上朝著皇帝拜道:「陛下,請允我陪著夫君。」
蕭睿閉眼不忍去看她,結局早就註定,她哪裡逃得過一死,耶律瑤這孩子,真是執拗。
「唉……」耶律隆慶垂頭嘆息一聲,叩拜了耶律隆緒退出殿去。
殿中唯剩下帝後和蕭睿、耶律瑤四人,靜謐的空氣里傳來皇后低聲嚶泣。
耶律隆緒至殿上下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你自行動手罷……」
皇后拿起那匕首,破涕為笑,轉頭望向蕭睿,哀莫大於心死地問道:「你是何時歸於陛下的?」
蕭睿看著她有些於心不忍,上前兩步蹲到她身前,從懷裡掏出一方乾淨的錦帕輕柔地給她拭去淚水,然後才道:「承蒙丞相給了這條命,這些年來征戰沙場,該還的早已還清,大勢所趨,談不上歸於誰。」
「我們今天都是走不出這五鸞殿的,臨到頭來,我只問你一句,你對我有無半分真心?」
「對不起……」蕭睿閉眼呼出一口氣,三個字,說得分外愧疚。
當那把匕首插進她胸膛的時候,她笑得決然,鮮血噴涌而出,動人心魄。
蕭睿原本沒打算利用她摸清丞相的部署,但從那日清影透露出皇后對她的特殊情意之後,這才有了合適的契機。要不是這一番利用,耶律隆緒並不那麼容易能夠輕易平息這場叛亂,雖然歷史不會改寫,接下來長達十多年的太平之治早就載入史冊,他們終歸會敗的。
她只是以此給自己和耶律瑤謀一條後路而已,顯而易見的,當皇后自戕的那一刻,耶律瑤隆緒背對著她們,可能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帝王無情,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蕭紹矩,你是個聰明人,可你功高蓋主,鋒芒太盛。」耶律隆緒的聲音再次響起,端的是不咸不淡,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蕭睿認同地點點頭,揖手拜道:「請陛下允我再與公主說幾句話。」
「一炷香的時辰。」耶律隆緒說完,轉身從偏殿後面離開了。
耶律瑤至始至終默默地看著她,心裡痛得難以呼吸,淚水奪眶而出,眼尾泛紅一片。
蕭睿走過去抱住她,將手上的那枚綠色寶石戒指取下來,鄭重地放到她手裡,然後疼惜地為她拂去臉上的淚:「別哭,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續前緣。」
耶律瑤哭得悽慘,拼命搖頭:「不要……不要……」
「阿瑤,你聽我說。」蕭睿的手輕柔地捧住那張讓她眷戀不已的臉:「你聽我說。」
「你把這一生好好過完,總有一天,你會再找到我,在另外一個時空,我們一定會重逢。我等著你,我會等著你來找我,好麼?」
「不要……我不要……」耶律瑤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望著她的那雙大眼睛梨花帶雨,緊緊抓住她的手,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蕭睿拿她真的是沒有辦法,可到了生死之際,卻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解釋了,要怎麼說,她才會知道千年以後,兩人真的可以再續前緣呢?
這九個月過得惶惶不安,她一點點了解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宿命這個東西讓她不得不信,千年之前的那個靈魂,是她,耶律瑤沒有認錯過她。跨越一千年,耶律瑤最終還是會找到她。
可哪怕時間倒轉,歷史不可顛覆,只有蕭紹矩死,耶律瑤才會病逝。
「相信我,好不好?」蕭睿親吻耶律瑤的額頭,「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去到一個沒有權勢,沒有殺戮的地方,然後幸福地在那裡生活下去。」
耶律瑤哭累了,心知無力回天,滿目蒼涼地點了點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來。
那個笑容很甜,眼睛彎如月牙,嘴角梨渦淺淺,是她最愛的耶律瑤的模樣。
清影給她的護身短刀從衣袖裡滑落出來,她將短刀對準自己的心臟,用力插了進去,然後跌坐在地上,任憑鮮血染紅胸前的衣襟。
痛,死亡真的很痛。
可為了回到現代,重來一次,她,別無他法。
然而蕭睿並不知道,這一次,耶律瑤幾乎沒有多等,隨手拾起地上的劍,立刻就自刎追她而去了。
九個月的朝夕相處,回到現實卻也不過只是一個瞬間。
蕭睿再次費力地睜開眼睛地時候,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天花板是熟悉的現代風格,房間裡一片潔白之色,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左手打著點滴,指甲邊上還浮著凝固的血跡。
「姐!你醒了!」顧詩紅著眼眶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到她睜開眼來大喜過望立馬撲上去握住了她的胳膊。
腦袋好痛!她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還沒有從死一次里緩過勁來。
突地想起什麼,用力翻身從床上坐起,她驚恐地望著顧詩:「阿瑤呢?!」
「你都救出來了,她當然也救出來了!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顧詩神色有些閃躲,欲轉身出去。
蕭睿見形勢不對,立馬抓住她的手臂:「她在哪?!帶我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