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厲蕖枝手腳麻利，很快兩個人的易容都被去掉，換了衣服，重新梳了髮髻之後，一切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雲岫，我有話對你說。」樓越凌起身，去了院子裡的另一個房間。施雲岫囑咐幾人小心守著樓燕嵐，這才跟了出去。
進了這間房間，陽光依舊徹底消失。樓越凌坐在椅子上沒有點燈，施雲岫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走到桌邊拿出隨身帶著的火摺子，將蠟燭點亮。
「越凌，有什麼話就說吧。」
稱呼上的改變，讓樓越凌轉過頭來。「我們一直以來的猜測都是真的。」這一句話，她說得萬分艱難。身為武林中掌握消息最多的人，她已經很少會這麼激動了。
施雲岫拿著火摺子的手一動，火摺子險些落到了桌子上。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外面在這時候颳起了風，吹得窗欞紙啪啪作響。
「宮家做了一個局。利用門派里的矛盾挑撥得各派私鬥。」樓越凌的聲音緩緩的，很平靜。顯然方才的沉默已經讓她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那座梵天樓呢？」這才是施雲岫最想問的。
「也是宮家請人建造的。目的……就是對付施家。」樓越凌的聲音又有些不穩。
施雲岫聽出樓越凌語氣中的變化，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道：「越凌，逝者已矣。」
樓越凌點頭。只是施雲岫這一句話卻沒有起到半點勸慰的作用，反倒讓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慌忙地擦著眼淚。「我明白。我只是……」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總會忍不住想他。」
「對不起，如果我當時……」
施雲岫後面的話被樓越凌伸手捂住。樓越凌拼命地搖頭。「不關你的事。雲岫，你不要總這麼自責。你這個樣子他看著會心疼的。」
施雲岫終於也說不下去了，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樓越凌是什麼人？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消息樓家最優秀的女子，是武林中的活字典。她在很多同齡人中被稱為「前輩」，不是因為她年紀大，是因為她輩分高，資歷老。以她的年紀，早就該出閣嫁人了。很多人只道她掌握了太多的消息，所以樓家不許她嫁人。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她是訂過親的。如果沒有出現意外，她這會兒早就是個賢妻良母了。她的未婚夫叫施卓聞，正是已故施家的長房長子，施雲岫的大哥，也是施家內定好的下一任家主。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十年前的那場武林正道間的內鬥，雖然最後被施家人壓下，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施家人元氣大傷，正應該閉門休養時，武林中卻無端出現了一座梵天樓。梵天樓位於深山之中，是因為有武林眾人失蹤在那一代才被人們發現。有人進去過，卻沒有再出來。隨著好奇的人越來越多，失蹤的人也越來越多。後來施家聯手少林、武當等大派發下武林令，將梵天樓設為武林禁地，並由各派派出人手巡邏，不許人進入梵天樓。
事情原本就被這麼壓下去了。半年之後，在梵天樓外巡邏的人無故失蹤。再派人去又無故失蹤。各派都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武林中也傳說梵天樓里有妖物存在。作為武林聖者，施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派出自家子弟進樓查看，同樣也沒有再出來。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說施家也奈何不了梵天樓，武林聖者自顧不暇，無力維繫武林云云，鬧得施家的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施家家主先後又派了幾批人進入梵天樓，只有一人成功逃了出來，卻也受了重傷。那人講述了梵天樓里幻術瀰漫，進去的人走不了幾步就會迷失心智難以控制自己。武林中人都知道，施家的家傳絕學無心決正是對付幻術的利器。唯一逃出來的那人也是因為修習了無心決才得以活命。可惜沒過幾天，他終因傷勢過重也死了。
施家家主深感茲事體大，連夜召集施家人，挑選子弟中的高手，準備進入梵天樓。這期間也有其他門派的人提出了很多辦法。比如說有人建議一把火燒了梵天樓。可惜梵天樓並非當時普遍的木製結構，而是磚石砌成。放火者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讓火著起來。還有人建議武林中人遠離梵天樓，離得遠了，就不會出事了。可是縱然所有的武林中人能夠遠離，周圍總有百姓經過，沒過多久，失蹤的百姓就達到了十幾人之多。
施家人終究不能無視，破解梵天樓勢在必行。所有的施家人都做好了犧牲自己性命的準備，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一座樓，卻讓他們施家滿門皆沒。
為了能夠爭取最大的成功率，施家派出的都是自己最優秀的子弟，而且是練成無心決的人。一次三人，施家足足派出了四批人才成功地將梵天樓破解。
☆、第四十三章 背負
梵天樓裡面的機關被破壞，幻術也隨之消失。雖然折了不少子弟，但是能夠成功解除這次危機，施家乃至全武林還是感到十分高興。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噩夢正是從此開始。梵天樓的機關與幻術，每年都會重新被修復。施家人不得不每年派人進入梵天樓，可是無論機關被破壞得多麼徹底，到了第二年，它依舊會重新運轉起來。
無數子弟的死亡，施家已經無法承受。直到五年前，一場瘟疫蔓延，原本就已經所剩無幾的施家人幾乎死亡殆盡。而進入梵天樓破壞機關的日子又到了。
武林中人也終於坐不下去了，多年都由施家一家肩負的責任，他們終究是過意不去。然而沒有無心決的清心之術，梵天樓的幻術無人可解。在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後，事情還是回到了原點。施家再次出手，這一次進入梵天樓的人是施卓聞。此時的施家只剩下施卓聞和施雲岫兄妹二人。施雲岫年紀尚小，無心決還沒有練成，所以施卓聞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