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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聽到這話當場怔住,她第一反應對方是在跟她開玩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肉/身模樣欺騙性太強,這周目的白苜蓿看人的眼神總是自帶真誠,讓人覺得她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認真。
於是她那本就禁不起折騰的大腦當場就空白了幾秒。
「你……為什麼這麼問?」
「什麼?」
「做這一切的都是我,你為什麼會覺得背後還有個推手?」
加茂本來沒打算和對方有過多交流,但對方說的話讓她忍不住多問幾句。
「我本來的確以為你是我的敵人。」
「那為什麼……」
「因為……」對方頓了頓,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為你說『你救救他們』的時候,表情分明在說誰可以救救你。」白苜蓿解釋說她沒有她請來幫忙的那些人那麼厲害,所以很多時候只能憑直覺和他人流露出來的情緒來判斷對方有沒有惡意。
之前和她接觸的時間太短,只能感受到她那名為悲憤和無力的怒意情緒,所以當時白苜蓿便以為她是那雙無形的手的操控者,推著她往旋渦中心走去。
直到她看見她做出他們所有預設方案以外的行為──直接沖了出來。帶著快哭出來的語氣質問她為什麼不救人的時候,就躺在一邊認認真真充當龍套的她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那不是對她這個人的厭惡和恨意的憤怒,而是一種名為絕望的掙扎。
她渾身上下露出著矛盾和違和感。
感覺她做得一切既是自己想做的,又不是想做的,想成功又不希望真成現實,以
至於讓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但唯有那下意識流露出來的求救表情微不可查地透露出騙不了人的訊息──她在無人能觸及的角落裡發出呼救的聲音。
白苜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伸手抓住了她。白苜蓿說,是因為感覺如果她當時不伸手的話,她就會溺死於一種名叫『絕望』的深淵裡。
「所以就是你張口說『抓住你了』的原因?」
「算,算是……」
對方似乎想起自己說的那句話很二,承認的時候羞赧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她看過這個人最多的樣子就是『漠視眾生』的冷漠,襯著上周目還會笑以待人的她像是曇花一現。
不過不管是哪個時候的樣子,都不像現在這般,這般……不諳世事的天真。
應該是還沒經歷太多原本會經歷的那些不幸之前就被那個人弄回來了的緣故吧……
啊……
看起來真像『平等愛世人』的神明,就是不知道那個『世人』裡面有沒有包括她。
看樣子應該是包括吧,到現在她做了這麼多惡事還在那時伸手拽住她。
真虛偽。
突然好想看白苜蓿露出她本來的樣子,那一副高高在上誰都不在意的冷漠面孔。
加茂惡劣的想。
於是她開口。
「你想知道真的的幕後推手?」
「嗯。」
「好啊,我告訴你,是羂索。」
嚴格意義上說羂索並不是什麼幕後推手,因為他還沒出現在系統給的任務裡面,這可能與她死得太早無法考證有關,但他確實是虛空最想殺的人,所以她不算說錯。
「是誰?」對方問她。
「是一個想……」她頓了頓。
她們透露不了系統的事情,要不然上周目以季星星的態度早會把這一切告訴她,不過現在好像可以了,因為白苜蓿也擁有『系統』。
「是一個想利用你實現自己目的的傢伙。」
對方意料之中露出錯愕。
她突然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告訴這個人她曾經做過多少惡事,她曾經多少次殺掉過她現在在意的人,告訴她『你其實是惡鬼』……
她的大腦運轉了數年,大概率有點不正常,原本這些事只是在心裡想想,等回過神來,她已經全盤托出了。
她告訴白苜蓿她曾數次輪迴、數次見過不一樣的她、數次……
和加茂憲紀說得時候還會以遊戲周目一筆帶過的事情不加任何遮掩一股腦的全部砸給了對方。
她原本以為會有的暢意和報復快感在看到對方那面上血色盡失、身體微顫的模樣一絲一毫都涌不出來。
惡鬼是她自己。
正當她想用『我說的那個人是虛空不是你』的話來補救,就聽對方聲音微顫但語氣很堅定。
「她是她,我是我,如果你說得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這一次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叫白苜蓿的人……」咔嚓──
衛生間門被推開,一個人從黑黢黢的空洞中走出來。
「為什麼每次來這邊都是廁所門……」
白苜蓿心感無奈地關上門,看見加茂男體的樣子下意識有些不習慣。
「在這邊還適應嗎?」
「嗯,自由多了。」
「身體呢?」
白苜蓿原本以為性別轉換多多少少會讓人不適應,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然而這兩點在加茂這裡絲毫不是問題。
她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了,心理上多多少少有點毛病,生理上……就算讓她變成無性別者都沒事。
但看見對方關切的樣子,她脫口而出的是:「嗯,還是有點不習慣。」
於是成功收到對方略帶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這個沒辦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