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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很喜歡!」梅立刻開口,而後笨手笨腳的想給自己戴上,卻發現怎麼也戴不好。
還是織田作之助幫她捋起了長發,她才非常不自在地戴好。
「很好看。」
「謝,謝謝……」
梅伸手又摸了摸脖頸,但這一回沒摸到凹凸不平的傷疤,而是軟絨絨的絲帶。那絨絲帶一看就知道購買者是精心挑選過的,寬度剛好能完全遮住她脖子上那道猙獰的疤。
其實,她想遮住這道疤不是因為她在意自己的容貌,若真在意,怎麼說她都得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起來然後不見人。
只是這道疤與其他傷
疤有很大的區別。
這是唯一一道令她厭惡的疤。
──是她企圖自殺留下的。
之前就有說過。
她至始至終只有自己。
出生便被人拋棄,一直被孤兒院收留,雖然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沒做出虐待兒童這一類事情,但孤兒院那麼大,孩子那麼多,他們的工作僅僅是養活他們,而不是什麼心靈、人生的導師。
所以她活得一直很孤僻。
後來被一對難以生育的夫妻領養。但養父家道中落的同時又有了親生孩子,於是在某天風和日麗的午後,她被丟到了三無地帶,從此開始陰溝老鼠的生活。
或許有人覺得她很慘,但事實上她對這種感覺很模糊。
她確實很慘。舊傷未好新傷又起的日子確實難熬、肚子餓地近乎暈厥的感覺也很難受,更別說被人欺騙、被人毒打、被人當做物品買賣……確實痛苦。
但也不是不能忍耐。
生活嘛,都這樣。
那些看起來光鮮亮麗的人就不慘了嗎?
當她經過黑/手/黨開的非法賭場,總會看到那麼幾個上層打扮的人士輸得傾家蕩產,狗一樣的乞討寬限時間。
當她路過一戶戶人家,燈光倒映出的人影也並非都是圓滿的,有家暴的場面、有吵到不可開交的場面、有嘶聲力竭質問的場面、有跪地求饒不要離婚的場面……
再經過三無地帶的擂缽街,有死人的屍體、有為一盒剩飯爭搶得頭破血流的孩童、有欺騙、有誘拐……
所以相比之下,她的生活或許很慘,卻也沒到『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種絕望的地步。
但──
有一句很矛盾的話適合她。
雖然眼下的生活不是不能忍受,也並沒有絕望到想自殺,卻也不太想活,因為不知道活著的意義在哪。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承擔這些活著帶來的痛苦目的為何?
她思考了很久,思考無果。
所以她選擇死亡。
但就在那時,她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她────活著。
「為什麼要活著?」
「活下去就知道了。」
她對『活著』這一說沒有太多執念,但不知怎的,她突然想知道那個答案。
於是,面對幾乎無法實現自救的上吊自殺方法,她憑藉一股近乎偏執的求生欲搶下了一份生機。
作為其代價就是一道抹不掉的傷疤。
一開始她也不在意,一道疤而已。無論是作為勇士的勳章還是被人唾棄的醜陋疤痕,它在她的身上留下的印記都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她也繼續尋找那個活著的答案。為了找到這個答案,她仿佛擁有了不死之身,無論哪種絕境她都能活下來。
不過也有過數次險些喪命的情況,其中有三次便是她警惕心不夠引起的三次被騙。
於是她便通過這血的教訓學會了一點──人只能相信自己。
所以就算之後遇到了善良之人,她也冷漠、更甚者惡意相待。
比如會有路過的行人覺得她可憐或是以為她是什麼失蹤人口,想幫忙,她直接漠視,如果對方還不死心,她便會拿匕首威脅。
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不管是好心還是惡意,被這麼對待肯定會放棄,甚至會唾罵她活該如此。
也曾遇到過在她生病發燒把她帶回家暫時收留的人。有不懷好意的,也有日行一善的,但不管是何種,都會在她三兩次冷漠和敵視下選擇放棄照顧、或者乾脆丟出家門。
當然也遇到過有耐心的好人,比如把她撿回由未成年成立的武裝組織的『首領』。那確實是個好人,就算她將刀子揮到他脖頸處,對方也會顧自理解為她是在自我保護,非但沒有責怪她,還讓出了自己的食物。
只可惜,他也是個可憐人,
他所認為的同伴在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同伴,而是餓狼盯上的羊。
她一向不怎麼會說話,也不知道迂迴話術是什麼。所以在知道這件事後,她曾向那人發出過邀請。
──要和我一起逃嗎?
無頭無腦的話,外加只是相處沒幾天的陌生人,更別說他與她之間統共沒說過幾句話。於是這話一出,自然沒被理解。
不但如此,還被組織里其他人的知道了。
餓狼是不會分食的。
異類也是不會被接受的。
於是那些人一開始還收斂自己的惡意,把她視為同伴,而後趁那個人不在,利用虛假的笑容想騙她去送死。
只可惜她只相信自己,一早就撞破了那些人的陰謀,完美避開了人為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