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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織田作之助頓了頓,「當然,由我這麼一個沒寫過小說的人說這句話未免有些誇誇其談,沒什麼說服力。」
白苜蓿聽完都不好意思了,織田作之助原來是個說話那麼甜的人嗎?她之前怎麼沒發現。
不過安慰過頭了啦,織田先生,哪有人會覺得這種記錄得亂七八糟、沒營養的東西好看。
「謝謝肯定。」白苜蓿嘿嘿笑了兩下,「不過救贖什麼就真的太誇張了啦,哪有人會覺得……」
「我啊。」
我啊。
兩個字如同一顆小石子突然在某處無風的湖面上砸出漣漪,一圈一圈盪開延展。
白苜蓿握著筆記本的手指指尖一顫,連帶心臟
也跟著顫了顫。她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隨後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捉弄自己。
但她在那張認真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惡作劇得逞的惡劣之意,更沒有虛偽的客套,這反而讓她站立不安,連帶手裡那本筆記本都微微發燙起來,只得低下頭用力用指尖磨搓著舊到起毛的封殼。
然後顫了顫唇,用自己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道:「那,那……這是織田先生願意出來的理由嗎?」
這本筆記本記錄的很雜、很亂,沒有明確的重點也沒有值得人慢慢翻看的價值。
只是一本隨手記錄的自我感動的產物。
其中關於亡者記錄最詳細的包括了該人物的外貌特徵、名字、年齡、性格、能知道的一些生活痕跡……還有牽扯到她和那些人的因果。但這僅限很少的一部分曾有過多次接觸人,大部分都只有名字和外貌,有時候僅剩一個外貌描述和當時她動手殺人的心情。
如果把每個人都比作一份拼圖,那麼這上面沒有幾個是完整的,每一份拼圖都殘缺不齊拼不出一個真實存在過的人。有的只記錄了外貌,有的只有年齡,有的甚至只有一個死亡日期。一個個完整的人被硬生生的壓縮在幾句話的描寫里,枯燥而又乏味,就像堆積在一起的冗長流水日記,連帶跟在這後面記錄的當時心境都顯得是同情心泛濫和可笑的聖母心作祟的結果。
沒人會喜歡的,喜歡這種自我感動的東西,所以她從來沒有和別人分享過關於這本筆記本的事情。
結果降谷零對她說──是有意義的。
而面前這個男人對她說,是……
那個字過於沉重以至於白苜蓿開不了口,但織田作之助回答地很坦然。
「嗯。」
「本來我覺得一個亡靈就應該待在過去,而不是出現在他不應該存在的未來。不然的話,這不管對自己、以前的朋友還是未來的世界都會是一種負擔。但看完了白小姐記錄的故事……我突然想回來看看了。」
織田作之助淡淡的笑了笑。
其實他說謊了,不,嚴格意義上他沒有說謊,只是藏了部分真相。
這本充斥著混亂語法和沒有任何辭藻點綴的文字的日記體記錄本雖然確實很像小學生日記,但卻有一種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慢慢翻看,然後細細去勾畫出筆者描寫的人物模樣以及體會筆者當時的心境。
不過就算他舉的不錯也不會成為促使他回來的全部理由,更多還是因為另一本連同這本記錄本一起的一本書……
一本攪動著人的五臟六腑都發顫的『書』。
所以他回來了。織田作之助所想的事情白苜蓿自然不知道,但不妨礙她現在的心情五味雜陳。
該怎麼去形容呢?
就好像一顆心臟被浸泡在檸檬汁里,酸澀得厲害,卻又不停的溢出壓不下去的泡泡,然後不停翻滾的泡泡把整個胸腔都塞得滿滿當當的,發出噗啪噗啪擁擠炸裂的聲音。
又像整個冰涼的身體被包裹進暖爐里,然後暖爐的暖意順著她微微發僵的腳趾一路上爬,直至暖進心臟,讓心臟又再次輕緩地鼓動起來。
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站了許久,白苜蓿才吸吸鼻子開口:「謝謝。」
好像除了謝謝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總之就是謝謝。等那份莫名的情緒隨著微微發燙的指尖餘溫褪去,白苜蓿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織田先生為什麼不願出現在那邊的世界裡。」
這裡指的『世界』自然是咒術的世界。
這個召喚亡靈有一點限制就是亡靈只能生活在召喚他出現的那個世界裡。就好像伏黑甚爾只能生活在『獵人』世界裡,如果織田作之助再早一點,或許等她回去的時候再出現,那他就能生活在咒術的世界,而不是待在『柯南』的世界。
卻不曾
想織田作之助在聽到這句話後露出不細看看不出來的苦笑。
「就當是一個懦夫還沒做好和被他拋棄在過去的朋友相見的準備吧。」
「什……」
白苜蓿下意識開口詢問,但在張口那一瞬間突然反應過來那個被他拋棄在過去的朋友是誰。
是太宰治。
如果他在她的世界裡被召喚出來,太宰治肯定會主動請求被召喚。但進入柯南的世界則不同。
之前說過,進入到另一個世界無法召喚其他卡牌人物,除了亡靈。
所以就算太宰治想見他,也沒辦法。
除非她在咒術世界同時召喚兩個人。但這個時候又碰上織田作之助願不願意被召喚出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