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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許知道。
我莫名覺得,我的猜想是對的,是一個不太符合『白苜蓿』、卻符合『虛空』想法的猜想。
我去了季星星執行的任務地點。
那是一座深山,有美麗的稻田和青山綠水,路口處還掛著宣傳『文化遺址保護中心』大型GG牌。
等我進了山里,瞬間映入眼帘的是無邊的火光、黃光夾雜著紅色的火焰吞噬這周遭的一切。樹杆發出噼噼啪啪的烤焦聲、遠處的房屋一個接著一個慢慢在大火中坍塌,時不時還能傳來動物、人的哀嚎。
而或許是這場大火的始作俑者就坐在火焰里,火燒不了她,只能慢慢舔舐她的四周以及搭建在火架台上那半具殘骸。
「你來做什麼。」
那個人輕輕吐出幾個詞,但我知道她不是在對我說的,而是同樣猜測到對方做法而過來的五條悟說的。
「你……應該看得出來,這是有人針對你設下的局。」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就站在一旁,沒靠近也沒遠離,那瘋狂向外蔓延的火在遇到他時自動分成了兩半往其他地方涌去。
他們不怕火,我怕,我只能隨著火焰的侵略慢慢往後退,以至於他們的對話我也聽不真切,但我還是聽出了五條悟在說這句話時聲音雖然很平靜卻也帶著澀到發乾的顫音。
「看出來了。」
「所以最重要的是宰了那個主謀,而不是……」
「而不是來殺人放火是嗎?」白苜蓿補充道。
不知想到什麼,她用力按了按自己那有燒傷痕跡的臉頰。
「你知道我這半邊
臉是怎麼弄傷的嗎?」
許久,五條悟細細滾了滾喉結,道:「知道。」
他確實知道,因為之前她有和我們說,而五條悟則用一些小手段騙得季星星告訴了他。
在她原來的世界裡,季星星死了好久,她死後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就是那個同班同學了。原本可以順利過完高中,然而高中最後的一年裡,學校突然發生了火災,是她所在的那個大樓,火勢很兇,但好歹學校也經常進行安全應急疏散演習,就算大家很慌亂,最終也基本上都逃了出來。
但她那個同學和其他班級的幾名負責搬新課本的人正好去書庫房拿書,一同被困在了裡面。
接下來的事不難想像,就算被學校、被大環境灌輸了未成年不應該單獨做一些危險行動,應該等專業的人來營救,但她還是在即將逃出去的時候趁著騷亂的人群又跑了回去。
不知是哪根神經的刺激下,讓她下意識使用了自己的能力,在一個沒有怪力亂神的世界裡抬手蠻力因大火和打不開的門,救出了那個人。
只可惜她沒完全找回自己的能力,並沒辦法像超人一樣將他們一個二個都完好無損的救出來。
她的半邊臉因滾燙的金屬碰撞而連同眼睛被毀了。
她那個同學也好不到哪裡去,大火煙霧吸入太多,嗓子壞了一半。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受了點輕傷。
本來這沒什麼,或者說雖然不提倡這種冒險的行為但好歹救了一些人生命,如果等專業人員來救人的話人不一定會死亡,但一定會受到重傷。
但學校里關於她的議論和說法本就不好聽。
不知是從誰開始起頭流傳,說學校這種相對於安全的設施環境怎麼可能輕易引起火災?會不會是某個災星詛咒的。
可能說話的人也只是下意識的開個玩笑亦或是抱怨一番,但誰也擋不住謠言的傳播力量,於是愈演愈烈,尤其是因為火災而受了大大小小的傷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再覺得她是那個救人的人,而是火災的推動者。
那個同學或許也算一個,雖然沒有對她產生怨恨和惡意,但也疏遠了很多。
這算是這個世界給她的洗禮。
就這樣她在那個世界又度過了孤獨的八年。「我在沒有她的世界裡過了八年,這八年來沒人需要我,也沒人再和我說不是我的錯,也沒人再和我說我的人生是可以值得期待的……」
「我不想自我厭惡了,她會不喜的,所以我想……要不就厭惡人類吧。獲得他們的『喜歡』很難,但是……殺人與我而言──真的好容易誒。」
她說道最後突然笑了一下,很明媚溫婉的那種,連帶臉上的疤都不顯得猙獰,但一旁咕嚕嚕滾過來的死不瞑目的人頭又讓這一幕顯得很諷刺。
我突然好像懂了季星星說的那句話。
就好像五條悟曾經拿夏油傑做善惡的指南針。
季星星的存在也是在告訴她『我需要你』、『這個世界需要你』、『還有很多很多人需要你的善意』、『你是在我期待下活著的』。
然後季星星死了。
斷了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繫。
我看著五條悟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
我猜他或許想說,還有很多人需要她,現在很多人都喜歡她,她值得被愛。
但連我都能猜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
──遲了。
太遲了。
如果能再早一點、再早一點、早到她還僅僅是迷茫自己存在的意義之時就遇到很多需要她的人。
需要她幫忙的人。
『小白,能幫我做一些事情嗎?我想只有你能完成。』
需要她這個朋友的人。
『小白!一起去玩嗎?』更需要遇到她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