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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我……」
卻在這時,白苜蓿突然察覺到周圍的咒靈突然全部都消失了,對咒靈的感知一向敏感的她聯繫五條悟剛剛說過的話,立馬反應過來即將會發生什麼。
於是──
「對不起。」
留下這句話後,整個人便消失不見。
五條悟揉揉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輕聲嘆了下。
「道歉什麼。」
道歉自己的不聽話嗎?
早在開口解釋時他就知道她
第137章
夏油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悲情人物。
不過是沒保護好想保護的人罷了。
不過是見慣了人世醜惡罷了。
不過是和摯友決裂罷了。
比他更慘的人有很多。
比如一出生下來就註定是星漿體的天內理子,她沒有自己的人生,以至於能出門玩一趟就覺得獲得了無論倫比的幸福,然後──死了。
再比如曾經的後輩灰原雄,理想和願望都很小,為人也隨和,永遠樂天派,然後──死在了永遠的十六歲。
還有呢?
還有很多,美美子和菜菜子像畜生一樣被關在籠子裡一個多月,真奈美因為自己曾經的優柔寡斷和善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現在體型超大的拉魯曾經是個營養不良受盡霸凌的小鬼……
相比之下,他有不受束縛的人生、因為強大也不會輕易死去、沒有被霸凌、擁有交心的朋友……
所以,他不承認白苜蓿說的,說什麼他是悲情人物。
但他確實過得不開心,這個世界無法讓他再產生名為開心的情緒。
最初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每天都在壓抑著自己,壓抑著心頭某處叫囂起來的戾氣,壓抑著已經爛進骨子裡各種卑劣的想法。
他強迫自己依舊愛世人。
『保護弱者』,這是他給自己的信條和說服同伴珍重生命的說辭。
這個信條什麼時候被壓碎了呢?大概是信條的主語產生了偏差。保護弱者的前綴是強者。只有強者才能保護好弱者。而他所認為的『強者』被更強大的人踩在了地上毫無招架之力。
從那開始,『理念』的一角開始崩壞。
當一樣被定義為無暇的東西上沾了污漬,就好比光潔的鏡面上出現裂痕。理念一旦動搖,內心強大的人、或是說懂得變通的人會立刻反省、轉化思路,然後在短暫迷茫後找到新的、更順通的道路。而承受有限、偏執而過於理想主義者,就會被自己的理念所殺死。
夏油傑深知自己是後者。
也曾嘗試過改變。
但他發現他做不到。
救了人之後,他並沒有感覺自己被認同,反而泛起一絲嘔意,想用力嘔儘自己五臟六腑的那種。
和同伴相處時,他也找不回曾經的肆意青春,滿腦子只剩下──好像又被甩下了。
已經……
再也沒有任何事和物能讓他再對這個世界有一分一毫的留念。
所以,就算後來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他也沒怨恨任何人。
或許有人覺得他怨恨僱傭伏黑甚爾企圖阻止天元同化的信徒,或許也有人覺得他怨恨每天不得不吞下的咒靈……還有什麼?高專的師生?咒界上層?還是哪些愚昧的村民?
其實他並不怨恨。『怨恨』這個詞過重,會讓人很累。
當然了,對猴子的憎惡與噁心是發自內心的,對咒界部分人做法不滿也確實存在。所以當理念崩塌的瞬間,他沒辦法再愛那些人。
愛,太痛苦了。勸說自己去愛世人就好比是在用力吞下刀子,用柔軟的喉結去包裹鋒利無比的刀片,讓刀片划過軟肉,沒人能擋住凌遲的痛苦。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
這都是他自願的選擇。
將刀口轉身對準自己曾經保護的人也好、顛倒原先的理念也罷。
自願、僅此而已。
或許早在最初,他就知道這是一條放在任何地方都不被認可的『歧路』,他主動踏入並不是覺得自己選擇的路才是救世主、自己的路才是一條正道,只因這能讓他乾嘔不止的疾病有所緩解,讓腦子裡跳動的神經趨於平緩。
其實他才是最自私的。因為自己崩潰,對非術師充滿厭惡,所以才為自己想殺非術師而按上一個光明正大的屠殺理由。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卑
劣到骨子裡的爛人。
但是啊,好像有人不那麼認為。「嘶……調出了上千隻咒靈發動百鬼夜行之後,還能有那麼強的戰鬥力。我應該說真不愧學生時期就成為特級術師嗎?」
羂索看著自己沒了半邊的手臂,臉上沒露出半點痛苦之色,就好像斷了手的身體不是他的一樣。不對,本來就不是他的。
他這具占了兩三年的身體,這身體雖談不上特級術師的水平,好歹也有一級,結果對上喪失七八成能力的夏油傑,依舊弄得這麼狼狽。
想到這裡,羂索麵露可惜:「不瞞你說,這具身體是我眼下戰鬥力最高的身體了,你下手也沒必要這麼重吧。」
「哦?你到底有多自閉才只敢像只寄生蟲一樣躲在別人的身體裡?」
夏油傑依靠在樹上,單手按在傷口處微微喘氣,面露諷刺。
表面上他與失去半條胳膊的羂索他占上風,事實並非如此,他為了發動百鬼夜行,幾乎放出了身體內全部咒靈,僅剩不多的咒靈還在剛剛交戰中被對方祓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