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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折原是有機會阻止這一悲劇的,他知道遙人父親的苦衷,卻沒有直接告訴陽茉理的父親,只是在對方動手前暗示了他。然後就這樣看著他走上了末路。
不明所以的遙人崇拜他,知道真相的陽茉理痛恨他。因為欠了他人情不得不被他雇用的坐傳助鄙夷他,這些折原都無所謂。
但大倉燁子,聽了這個故事,卻沒有輕易地評價一切,她只是坐在病床邊,一直握著他的手,認真地聽他斷斷續續地講完,然後問了一句:「還需要打一針止痛藥嗎?」
折原想到這裡,忍不住又笑出了聲。那個人居然輕易的明白了一切,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她說:「就算是三歲的小孩,腦袋空空像個巨獸,情緒閥門等於沒有,但也應該被尊重,被信任,被坦誠相待。他說他要自己上台階,你就讓他上,不要把他抱上去。不然他就會挫敗,就會無能狂怒,就會情緒障礙。」
她還說:「臨也君,你不要以為自己有五歲了,就可以去欺負三歲的小朋友,很幼稚。當個成熟的大哥哥行嗎?」
明明是被嘲諷,他卻感到莫名的痛快。
折原臨也閉上了眼睛。他其實心裡一直清楚,他為何會對遙人和陽茉理的父親的故事感興趣。因為他曾經在池袋,做過同樣的事情,他用信息的格差,將平和島靜雄逼到了牆角。平和島就用更加直接的暴力回應了他。
——但是最後那個人收手了。他、放、過、了、他。
他們各自擁有一種力量,信息暴力和直接暴力。平和島靜雄最終馴服了巨龍,掌控了自己的力量。折原臨也卻失控了。
什麼呀,這樣他不就是輸得很徹底嗎?
所以他逃離了池袋,逃離了自己的失敗。
自己刻意逃避的東西,就這樣被人輕易地看了出來,折原忍不住出言譏諷道:「對大人就『尊重祝福』,對小孩就孜孜不倦?」
大倉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笑道:「你知道嗎?我一開始的職業規劃,其實是做個老師。」
「什麼?」
「教育是消除信息不平等的最大渠道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要把遙人和陽茉理帶在身邊呢?那兩個孩子在你這裡,不是學到了很多嗎?」
「我可沒有特意教他們什麼。」
「教育並不一定要在課堂上。教育也是言傳身教。孩子是白紙一樣來到世界上的,在沒有獲得知識和技能前,就把他們丟到大人的決鬥台上是不平等的,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這麼想的人是你自己吧?」
大倉自嘲地笑了笑:「倒也是這樣沒錯。」
後面的記憶就有點模糊了。
折原臨也想起大倉的那個笑,想起她說她想當老師時那種誠摯又純粹的眼神。
他回過神來,突然出聲問身後的坐先生:「你說等她回來,邀請她一起去看一場棒球賽怎麼樣?之前不是有人送了門票?」
坐先生語調平平地回答:「我認為在球場約會不是一個好主意。」
「不是約會那種庸俗的東西啦。」折原興致盎然的比劃著名:「沐浴在三萬人的歡呼中,看著他們為每一個得分雀躍或者沮喪,然後為這人類洶湧的情緒致以崇高的敬意,一起鼓掌喝彩,不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嗎?」
坐先生默默地看著他,眼神里甚至有一種憐憫:「你會被甩的,被大倉小姐像拂去衣服上的灰塵一樣輕描淡寫地甩掉。」
「都說了只是邀請她看棒球賽啦。」
「好吧,棒球。」坐先生聳聳肩:「你懂棒球嗎?」
「當然,那種基本的知識......」
「游擊手的位置位於幾壘和幾壘之間?」
「呃......」
「海邊風大,還是回去吧。」
坐先生冷漠地拍了拍折原的肩,毫不留情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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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梗出自喝彩篇。
遙人和陽茉理父親的故事總結於黃昏篇。我認為這個故事對摺原臨也這個人來說很典型,就在這裡儘量簡單地複述了。
捉蟲子,順便放一章出來~
第41章 海浪與基石
大倉開著飛艇航行在海上。大約三十分鐘後,她遠遠看見了目標船隻的輪廓。
大倉把飛艇的速度降了下來,儘量安靜地靠近。
那是一艘裝載了大量貨櫃的貨輪,從吃水的深度來看,貨櫃應該並非空箱。
如果滿載了貨物,對於搜尋妖刀可能又會增加一定難度,即使有發信器在,定位可能也沒有那麼精準。
大倉把快艇速度降了下來,悄無聲息地看進去了貨輪,幾個靈活的縱躍之後,她輕盈地落在了貨輪的甲板上。
根據發射器的信號,大倉確定了大致的方位,在船尾區域的數十個貨櫃內,不出意外妖刀就在這裡。
費佳為什麼要把妖刀帶到這裡呢?這艘貨輪的目的地是法國,他是想從歐洲大陸轉道俄國嗎?還是說福地就在歐洲等著接應呢?
果戈里的異能是短距離空間傳輸,他可用輕易地用自己的異能力將妖刀藏在這眾多貨櫃中的一個中,對尋找的人來說,卻要費很大的力氣挪開外圍的箱子。
發射器的信號沒有再移動了,是果戈里離開了嗎?還是說發射器已經被他們發現了,這只是一個誘餌呢?對於費佳炮製陷阱的能力,大倉向來不會低估,她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個怎樣多智近妖的小孩。在天賦悟性上,恐怕也只有太宰能跟他勢均力敵了吧。但是這幾年大倉都刻意地沒有讓太宰接受面對複雜地環境,也沒有教導他陰謀詭計人心謀算,更不會讓他參與到自己和福地的對抗中來。因為再聰明的小孩在大倉看來也是小孩,有句話叫慧極必傷,正路的地基不夯實,就接觸各種奇詭之道,只會讓孩子的心變得動盪不安,變得扭曲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