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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當事人,現在都在都督府與蒼雲的控制下,至於這麼做的理由,我想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
阮糜點點頭,如果這些事情公諸於眾,那恐怕不用了三天,百姓就會在混亂與驚嚇中自取滅亡。她閉上眼睛,把女帥之前所說的內容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次:「去年臘月……化成黑水……正月間……詐屍……二月……詐屍,結成肉球……二月底……開花……三月初……詐屍,傷人……」忽然,一個駭人的念頭在阮糜心中浮現,讓她渾身汗毛倒豎:「這東西……在衍進……」
一念及此,女校卻不露聲色,轉而又問:「長史大人知道多少?」
「他只知道雁門郡內有死得很蹊蹺,我們沒有告訴他太多的事。畢竟,我們需要一個溫順合作的都督府,我們不希望他做出過激行為。」
「現在長史蒼雲全面進駐雁門縣,算不算是過激行為?」阮糜眼中含著一抹譏諷。
燕忘情沒有說話,那張冰冷的鐵覆面掩蓋了她的表情。讓阮糜感覺這個人沒有正常人七情六慾。過了很久,女帥才開口:「這件事情如果瞞不住,官人降罪下來,都督府會首當其衝,到那個時候,雁門郡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如果蒼雲不出手,那安祿山就會出手。」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犧牲掉長史大人?」
「你錯了!」燕忘情聲音忽然冷得猶如寒冰,她射向阮糜的視線也像是帶著萬點寒芒,「於公,田承業是田家在雁門的代表,與蒼雲不是同路人,但是於私……」女帥忽然停了一下,阮糜發現她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了一絲柔和,「於私,田公是個好人,是個為雁門鞠躬盡瘁的好人,我絕不會把這麼一個好人犧牲掉。」
燕忘情說完,就不再說話,或許她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阮糜沒有想到,蒼雲女帥會在一個非蒼雲的外人身上表露出感情,說實話,她大為不解。屋子裡誰都沒有說話,空曠的房間中,只有部隊駐紮換防的喝令聲從門外傳來。
半晌後,兩下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進來。」燕忘情說。
門開了,宋森雪大步走進屋中:「燕帥,田公有請。」
「又出事了?」燕忘情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但是,她隨即發現宋森雪的神情十分嚴峻,笑面閻羅,竟然沒有在笑:
「回燕帥,確實出事了。」
第183章 第九章第十六節【七兩
「那個,我大致算了一下,你們二位花了將近一刻時間泡了一壺黃土茶,又花了不到之前一半的時間把它喝進肚子裡,最後再花上兩倍於之前的時間收拾地上的東西。」高雲止揉著他臉上那個草莓一樣的紅鼻子,滿臉都寫著不理解與不高興。
「關鍵是泡茶的過程,你要領會其中的雅趣。」周問鶴一面說,一面手腳麻利地把小爐熄滅,另一邊的藤原正和車夫一同收起蘆席。說是一同,但這胖子只是象徵性伸出一隻肥手無力地搭住蓆子一角,臉上卻寫滿了出力者的欣慰與從容。
紅鼻子少年顯然沒被道人口中的雅趣打動,他翻了翻他那死魚眼,把雙手攏進袖子裡,做出一副死也不會過來幫忙的姿態,周問鶴知道多說無用,便只好由得他去。這時藤原妹子走到兩人身邊,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道長……怎麼會在雁門呀?」
周問鶴笑了笑:「為了一個朋友。」
藤原從懷裡取出一把秀氣的小梳子,開始細心地梳理起那他一把精緻的鬍鬚:「是不是秀坊的『七兩半』路女俠?」
「你見過她?」道人不由一愣,手上的活計也停了下來。
「這幾個月,在下都住在雁門縣城。前些日子,路女俠來找過在下,問在下買了五貼藥,都是付的現錢。」說著,他一手撐腰一手輕拍額頭,拿腔拿調地做了一個思考狀,「我想想啊……她買的有……斷腸茶,二分絕脈引,還有子午化軀膏……」
作為一個自小跟丹鼎藥理打交道的人,周問鶴聽見這一串藥名簡直是哭笑不得,他輕輕咋了咋舌頭,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藤原老闆你起的這些名字……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些是毒藥嗎?」
周問鶴這句話原本是調侃,只是不知為什麼,胖子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僵硬起來:「呃,這些名字不是在下起的……不過說這些是毒藥……某種意義上也不能完全算錯……」這最後一句話,胖子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臉上也浮現出做賊心虛的神情,但是,片刻之後,他忽然重新堆起和善的笑容:「道長,今天是仙蹤何處呀?」
「走一次句注山。」周問鶴把小爐遞給車夫後,拍著手上的灰塵回答,「另外……如果貧道的預感沒錯的話,之後我還需要再回一次雁門縣城。」
「哦?道長雅興不錯呀,但不知這雁門縣城裡,有什麼所在值得道長流連再三啊?」
周問鶴皺起眉頭:「我在雁門都督府里撞見一個人,我覺得……她瞞了我什麼事。」
藤原妹子忽然搓著手訕笑起來,表情活像個沒有教養的登徒無賴:「是個女子吧?」
「唉!」道人擺擺手,「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但是……她看起來卻似乎認識我,當時我與燕帥對答,她在一旁朝我不住冷笑,神色頗不以為然。」
藤原沉吟片刻,又問:「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啊?」
「二十歲上下,武功應該是行伍路數,武器……很可能用的是槍,她身上有些東西讓我覺得很熟悉,但是我又說不上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