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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周問鶴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地面,不知是不是在半空中停留太久了,剛一著地的道人竟然有一些暈眩。他四處尋找高雲止,最後發現少年在遠處一片樹林裡打盹。

    「現在都已經黃昏了,難道我在架子頂上呆了一個多時辰?」道人望著已經傍在山側的夕陽喃喃自問,他已經意識到,從鐵架上下來後,自己的時間概念已經不那麼可靠了。

    「你再看清楚,」少年惺忪著睡眼,沒好氣地回答,「這不是夕陽,是朝陽,你在上面呆了整整一晚上!」周問鶴聞言頓時瞠目結舌,要不是高雲止認真的表情,他真以為少年是在惡作劇。其實,在剛才往下爬的時候,道人就隱隱然有了預感,殘存的方向感告訴他,太陽正處在他的東面。只是,在頂端的時候,天怎麼沒有黑過呢?

    「你上面也去過了,現在你弄清楚了沒有,這是個什麼?」高雲止拍了拍鐵梁,他還在為道人把自己跟那幾個死人留在一起一晚上感到憤憤不平。

    周問鶴輕撫鐵架,目光掃過那一行行雜亂無章的梵文,頂端的情形又一次浮現在他腦海里,他忽然有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這是……一口井。」

    「什麼?」高雲止問,他未必是沒聽清,也有可能他就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這是一口井,一口前隋打下的古井,只不過,它是上下顛倒的。」

    高雲止冷笑一聲:「這可真是奇聞,竟然有人往天上打井。那他們有沒有從天上汲水呢?」

    道人像是沒聽見,他抬頭直愣愣向上看去,想像著鐵架在自己頭頂上方的某一處探入了另一個世界。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少年發現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很有可能。」他說。

    「還記得那些在鐵架腳下發現的陶罐嗎?或許裡面的清水就是這口井從上方某一處虛無里汲出的,也或許,那些不含雜質的清水只是用來儲存某樣東西的介質,考慮到陶罐被打破後沒多久,雁門縣就出現了種殃這種事,也許存放在清水中的,就是這次種殃的源頭。」

    第190章 第九章第二十三節【樂

    只是一個晃神功夫,外面的廣播又恢復成了再尋常不過的防火條例,還是那樣職業性地平穩與從容,仿佛剛才的異變只出現在了他們四個的想像當中。

    「剛才,她說什麼?」小葉怯生生地問。與其說她是想要答案,不如說是希望別人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女孩盼來的,只有沉默。這一次,四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毫無質疑的餘地,已經沒人能用牽強附會的解釋去搪塞了。  

    「她說不能讓纜車停下來。」閆康說,語氣裡帶著些許飄忽,這一點都不像他。

    「那是什麼意思?」楊榆問。

    沒有人回答,大家只是圍坐在一起面面相覷。車窗外此起彼伏的聲音現在聽上去就像是帶著不露痕跡的詛咒與嘲笑,你無法與它溝通,卻能毫無偏差地接受到它傳達過來的刻薄惡意。

    忽然之間,閆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眼神中頓時冒出光來:「你們聽,聲音變輕了!」

    他說得沒錯,車廂外,播報聲所組成的不和諧的交響曲正在漸漸地隱沒進濃霧中,似乎纜車已經開始緩慢離開高音喇叭的播送範圍。

    當聲音最終在霧氣中消散殆盡時,車廂里的氛圍立刻輕鬆了下來,馮胖子如逢大赦般癱在了座位上,其他三個人則心有餘悸地望著窗外濃霧,就像是透過氤氳的白障能看到纜車正離某個東西遠去。現在,這逼仄的鋼鐵牢籠中又只剩下了眾人頭頂上那「咯吱」作響的機械聲。

    驚魂甫定,四個人臉上都有了疲憊的神色,自從他們踏上纜車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外面天色早就應該暗下來了,然而他們所處的環境跟五小時前沒有任何區別,依然有呆滯的白光從迷霧深處照射過來,只是,沒人知道這光是不是來自於太陽。  

    倦意在漸漸侵襲年輕人的神經,車廂有規律的小幅搖晃也讓人加倍地昏昏欲睡,小葉忍不住闔上雙眼輕輕打了個呵欠,強烈的刺激過去後,睏乏的感覺越來越難以抵擋,她告訴自己她只是稍微打個盹,哪怕只用五分鐘……

    猛然間,一聲乾澀的尖嘯刺破了女孩徐徐編織起來的睡意,葉芸芸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睜開眼看到對面的啞巴正一邊翻著他的皮包,一邊艱難地喘著氣,看表情好像非常痛苦。

    「他怎麼了?」馮凱安問,語氣里並沒有多少關切。楊榆冷眼打量了一下啞巴的情形,然後撇撇嘴:「像是哮喘犯了。」

    啞巴的臉色已經有點發青,他慌裡慌張地翻找了半天,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氣急敗壞之下他抓起皮包猛力一掀,把裡面的破爛東西一股腦兒倒在了地上。小葉原本拿出了一個塑膠袋想要遞給啞巴,看見他暴躁的舉動急忙往後縮了縮身子。而啞巴也顧不上其他人的眼光,逕自趴在成堆的泛黃報紙,陳年作業本,舊香菸殼,沒有標籤的藥瓶以及劣質印刷品中間,活像是一隻正在埋頭刨地的大老鼠。

    一頓忙亂後,啞巴終於發現他要找的氣霧噴劑原來被蓋在了一個舊信封之下。他一把抓過噴劑,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裡,差不多一分鐘後,他的人總算舒緩了下來。啞巴半閉著眼睛,靠著椅子軟綿綿地坐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無聲地咕噥什麼,剛才狂躁的舉動讓他一隻衣袖被捋到了肘部,露出了前臂上一片病態的青紫色和密密麻麻幾十個針孔。一旁的葉芸芸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別怕」閆康柔聲說,「那是色素沉澱,是頻繁的大劑量點滴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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