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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是什麼時候制訂的?也許在蕭沙被捉住之前,他就已經把棋子布到了這裡,他在老樓中留下線索,又安排了一個嘴上不牢靠的殺人兇手住在這裡,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假扮王遺風殺這個人給浩氣盟看。
接下來,等到逃獄成功,他再故意把浩氣盟引來村子,把王遺風引到別處,他知道,浩氣盟一定不會放過調查王遺風的機會,也一定不會在老樓里錯過那個「金童銀鯉」的標誌。
我忽然回憶起了庾冰說過的話:「根本不存在移魂大法,蕭沙只是特別擅長蠱誘人心,如果他讓某個人做了一件事,一定是那個人內心深處真的想這麼做。」移魂大法也許是假的,但操縱人心的能耐卻是真的,魏鯉想要放火,庾冰想要除掉標記,到頭來他們都按照』血眼龍王』留下的劇本被牽著鼻子走。一切都被蕭沙算中了,現在,他應該還有最後一步……
「如果我沒猜錯……」庾冰顫聲說,如今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幾乎讓我認不出來,「王遺風,快到了……」
「我們該怎麼向他解釋?」孔秀才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什麼都不必解釋。」青衣人苦笑著搖頭,「因為……他不會聽我們解釋。」
仿佛是為了應和青衣人這句話,外面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剪子村村長是不是住在這裡?遠來的客人求見。」
我清楚地看到浩氣盟三人肩膀聳了一下,丁結骨正在躊躇間,門已然被大力推開,一個身著白衣的俊逸男子闊步踏了進來。
他先看了庾冰一眼,低聲道:「想不到浩氣盟消息竟如此靈通。」接著,他便對丁結骨叉手一揖:「在下王遺風,來這裡有事相詢老丈。」
「王先生怎麼會找來這裡?」古隱蛟硬著頭皮開口問。
白衣人冷哼一聲:「朋友何必明知故問?我們都是為了蕭沙留下的線索而來。」然後這男子又嘆了口氣,「我也是被他耍了,循著他留下的書信巴巴地跑去雁盪山,卻不料他在那裡只留了一個錦盒,上書此地魏家老樓的名字,我只好輾轉再來營州。」
講到這裡,王遺風又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浩氣盟的朋友卻先來了。其實我來得也不算晚,只是被白毛風擋在谷外,一等就是兩天,今天早上風停了,在下才能進來。」他雖然語氣冷淡,神情卻依舊算是友好,以至於我竟然生出他好相處的錯覺。但是庾冰三人卻已經面如死灰,他們不言不語,垂手而立,眼珠不知所措地亂轉著。
「好了,既然浩氣盟出手,想必已經省去了在下不少麻煩。」王遺風抄袖側目,斜睨著三人,「線索,在哪兒?」
註:有讀者提出,如果魏鯉迷上譚梨是蕭沙事先搞鬼的話,他又是怎麼知道跟蹤而來的浩氣盟成員中有一名女性。
其實蕭沙不用知道,他只需要勾起傻子放火燒樓的念頭,然後讓庾冰在樓里看見標記即可,他知道等傻子動手時,心中有鬼的庾冰一定會幫忙。
第363章 第三十五章【尾聲的尾
「所以你認為,50年前血洗你們村的熊羆,是那個被拐女人死後所化?」「白衣先生」在前面站定,回過頭一臉調侃地望著村長。
「鄉親們都寧願這麼相信,」丁結骨跟在後面氣喘吁吁地回答,「在關於菩薩所有的可能里,等待著剪子村的一定是最壞那一種。」
白衣客聞言,低下頭若有所思。他長著一副粗獷硬朗的五官,舉止打扮卻頗為斯文。丁結骨每次看到他,都會從心裡湧上一種不協調感,但這種不協調落在白衣客身上,卻並不突兀,反而儼然成為一種魅力,就像一顆本來質地粗頑的礫石,被人精心琢磨得圓潤細滑。
此刻兩個土夫子已經被他們拋在了身後,正暴屍山林之中。兩個死人面目盡毀,手腳攤開呈現一個「大」字,「白衣先生」說土夫子顯然是被刻意擺成這樣的,出於未知原因,野獸都遠遠避開了它們。村長跟白衣客於是決定先去尋找古墓,等回程時再帶土夫子走。
「元嘉時期,邵陵高平附近也發生過類似的事。」白衣人皺眉說。晨曦穿過斑駁樹葉打下來,在他臉上分割出塊塊光影,乍一看竟有些面目難辨。此時此刻老林里萬籟俱靜,「白衣先生」鏗鏘之聲透入晨霧,激起陣陣回音,讓村長想起石子落入深潭時水面泛過的漣漪。
「有一個叫黃秀的私塾先生,平日裡溫和謙恭,人緣很好。但有一天深夜,他忽然拋下妻小不告而別,入山一個多月都沒有回來。黃秀長子根生於是進山尋找,最後發現父親躲在山上一棵巨柳的樹洞中,從頭到腰都生滿了灰色長毛。」
丁結骨終於趕上了白衣客,後者與村長對視一眼,就開始同他並肩而行。為了照顧年事已高的同伴,外鄉人特意放慢了腳步,但村長還是走得很勉強。不過話又說回來,老林中行路本就艱難,別看樹木之間都有空隙可以穿行,不是走慣深山的人,進了老林很可能一個落腳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在這一點上,「白衣先生」還是很佩服村長的。
「他為什麼會生出灰毛?」丁結骨喘著氣道。
「根生也是這麼問父親的,可是黃秀卻不肯說,他神色異常平靜,猶如尚在酣夢中,只是一再強調這是他的報應。根生沒辦法,就只能哭著回去了。又過了幾年,一個砍柴人在山裡遠遠地瞧見了黃秀,那時,他無論外貌還是形態都已經和熊無異,這是人們最後一次遇見黃秀,想來,以後要是再碰上,也認不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