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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楊先生指教了。」話音未落司空陡也拔出了腰間短刃,這把刀太短了,捅刺劃切似乎都不方便,只有用剜才稍稍合手一些。
「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里兮揚塵沙」周問鶴身形一展,整個人便向司空陡掠去,這一劍如游萬里天外,恍惚間仿佛還合著胡笳悠揚的笛聲。司空陡也不著慌,一矮頭從道人身側竄開,兩人一錯之際,他左手疾揚,一枚寸許長的鐵器脫掌而飛。
「棺材釘!」貓三驚叫一聲。
早前周問鶴見司空陡左手握拳,就已經猜到他暗中扣著東西,如今道人有恃無恐,頭稍稍一偏就將暗器避過。
「陳家藥方是我的!你們誰都別想拿走!」司空陡氣急敗壞,他的聲音如同老鴞讓人難以忍受。
道人搶上一步又是斜刺一劍,這已經到了第三拍「感今傷昔兮三拍成,銜悲蓄恨兮何時平」。司空陡原本就是強鼓的鬥志,如今被密集的劍雨逼得左右支拙。倉皇中又是左手一揚,第二根棺材釘飛出。
司空陡身為唐門叛徒,活到現在並不是靠的運氣,從小此人的雙手就大得異於常人,他刻意磨練,如今已經掌握了一門武林中獨此一家的絕技。一般的人手中只能藏下一件暗器,纏鬥時還有抓握不牢之虞,他左手的暗器卻是隨用隨打,簡直像是把諸葛弩,誰都不知道,他一把能在手裡扣住多少枚棺材釘。
第二根釘子雖然打得刁鑽,可惜意圖太明顯,還是被周問鶴輕鬆撥開,如今的道人劍下順風順水,攻守進退如有神助,早把司空陡迫得暈頭轉向。手中的短刃眼看越來越沒有掌法,情急之下又一揚左手,手心處三枚鋼釘悉數飛出。道人哈哈一笑:「原來你只有五顆。」說話間「無弦」一抖,已將三枚鋼釘斬落,同時欺身上前,「尋思渉歴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淒楚。」心到劍到,已是人劍合一的境界。
眼看這一劍就能斬落司空陡人頭,樹林中忽然一聲低吼:「留神。」話音未落,司空陡早先揚起的手未及收回又是向下一揮,周問鶴聽到背後一聲慘叫,分神之際,檀中已被司空陡刀背一記重拍,他內勁一滯,頓覺渾身力道渙散,幾乎要癱倒在地。
回頭再看貓三,已經仆倒在他身邊,煞白的臉上冷汗淋漓,左側肋旁正滲出殷紅。
司空狸貓,果然名不虛傳,剛才他是故意在道人面前亮出掌心,誰都沒料到,他還有第六根棺材釘夾在小指與無名指之間,這一招他自幼練成,卻從未用過,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碰上真正的生死關頭,在那一刻,他需要真正的殺手鐧。
司空陡並不急於取走兩人性命,他朝剛才出聲的樹林裡喊了一句:「朋友,出來吧。」一面說,一面從腰間袋子裡又取出了六釘子,「藏頭露尾,你以為就跑得掉了嗎?」
他話音未落,就被地上一陣咯咯笑聲打斷了,司空陡回過頭,道人正匍匐在地,艱難地朝貓三爬去,只是即使處境如此狼狽,他的心情似乎依舊不錯,在兩人對視的時候,司空陡明顯察覺到了他臉上的嘲諷。
「你笑什麼?」司空陡怒道,他忽然覺得心煩意亂,心中暗想,或許應該現在就殺了他們。
「你竟然以為……你這樣就能安然無事?你知道這麼多……陳家……怎麼會放過你……」道人一面吃力地爬著,一面斷斷續續地說,他的視線全落在貓三身上,似乎這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對於他而言不值一提。
「住口!」惱羞成怒的司空陡說話間提著刀就要上來,卻被道人一陣更狂野的笑聲震懾住了。現在的形勢似乎顛倒,仿佛眼前這對半死之人已經占儘先機,而自己這個手握利刃的人反而成了板上魚肉。
「我說得……對不對啊?你既然肯出聲提醒我,為什麼……還不現身?」道人的語氣中有一半是得意,另一半是憤怒,「你還要操縱我們到什麼時候?玉師傅?彭瑩玉?」
第133章 第七章第三十二節【近
周問鶴話音未落,忽見得一枚巴掌大的石磚快若流星一般從樹林疾飛而出,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它就已經結結實實砸在了司空陡左腕上。司空陡尖叫著倒退好幾步,短刃「砰」地一聲落到地上,他也全都顧不上,只是右手緊緊握著自己變形的左腕扯著脖子慘呼起來。
一個鐵塔般的男子從林中信步走出:「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他的聲音如有魔性,尋常幾句話,已經把一旁司空陡的大呼小叫壓了下去。顯然,他早已在暗處窺伺多時。
「快……救救……」周問鶴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彭和尚抬手打斷:「不忙,有我在她就不會死。」說完他回頭看向司空陡:「你左手已廢,還繫著那袋釘子做什麼?」司空陡這時也停止了鬼叫,呲牙咧嘴地瞪著彭和尚。
「我也不殺你,你走吧,好自為之。」和尚說完這句話,已經背向司空陡,大步朝貓三走去。司空陡的臉上寫滿了不甘與仇恨,但是他沒有爭辯,連一句狠話也沒撂下,拔腿跑進了樹林裡。
「你為什麼不殺他?」道人問。
「沒了暗器,他那點刀法只能算是三流。整個洞庭都是要殺他滅口的陳家人,還用我動手嗎?」彭和尚說著蹲下身,仔細檢查起貓三的傷勢。
「怎麼樣?」道人問,聲音里全是擔憂。
「怎麼說呢……比我想得還輕。」和尚漫不經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