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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向我透露消息的人,後來成了我的同夥之一,他給了我一份名單,告訴我上面的人都是虛人的重點嫌疑對象。我很快就發現,裡面有好幾個人都位列蒼雲高層。我並沒有多吃驚,在我的獵殺歲月中,一整個組織全遭腐化並不是稀奇的事。我首先用經被測試了王洵,他果然如我預料中那樣血脈覺醒。我的同夥要我送出一封勒索信到都督府,他說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引出蒼雲的高層。」
「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覺得事情有不對了,收到贖金後,王洵的病情開始好轉,我意識到經被不僅可以激發血脈,甚至還可以壓制它。」
「等一下,」阮糜出手打斷對方,「王洵並沒有好轉多久,很快他就又陷入昏迷之中了,病情甚至比早先更重。」
猶大冷笑一聲:「那與我無關,他身上的摩奴血脈已經陷入怠惰,只比普通人稍微活躍一點。真正讓他陷入昏迷的是原本就跟著他的其它東西,我聽說,你們的王隊正擅長一門妖邪的武藝。」
阮糜點點頭:「王洵是京西玉佛樓的唯一傳人。」
「我在中原見過一個姓花的人,他說玉佛樓的武功,要麼,是傳自偽神,要麼,本身就是一個偽神。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異客圖》記載的偽神,每一個都有摩奴那麼強大,要是你們的手足被偽神污染了,我勸你們當斷則斷。」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讓你開始懷疑這些人的?」
「第三封勒索信里忽然提到了施魯的名字,我的同夥說這是要引開蒼雲的注意,但我很快就發現他與施魯淵源匪淺。之後我又發現,之前在雁門郡內發生的好幾起種殃事件都跟我那幾個同夥有關係。」
「然後,我們的團體遭到了一次致命的打擊,田承業死了,這不在我們的計劃之內,我的同夥們開始相互指責,從他們漏出的幾句話里,我才意識到,我從一開始就被騙了。」
「經被無法種殃,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東西可以種殃。句注山深處陶罐里的水就可以做到。但是,這些水只能增加飲用者與摩奴之間的羈絆,卻不能把血脈立竿見影地激發出來。他們想了很多辦法,甚至用雁門郡的人來做實驗,卻發現根本無法控制血脈覺醒的時間與程度。於是,這就需要我跟經被上場了。除了田承業之外的每一個受害人,他們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甚至包括了最後的王和尚。當王和尚跟我交手時,我向他展示了經被上的經文,他幾乎立刻失去了行動能力,顯然,那些水,他已經喝了不少。」
「你說這些目標他們都是精心挑選,那挑選的標準是什麼?」阮糜問,「施魯死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入伍呢。」
「王和尚血脈被激發後,我就已經完全不信任我那些同夥了,最後那封信,是我瞞著同夥私自送來的,你們猜得沒錯,我就是要被你們抓住,因為,我認為我已經明白了他們真正的目的,而且,他們快要成功了。」
「他們真正的目的?」阮糜眯起眼睛,她知道她終於接近答案了,「什麼目的?」
「蒼雲軍每個營都是獨立的,幾乎是統領一人獨攬大權,如果統領不在了,也會立刻由副統領頂上代管,但是此刻,蒼雲麾下有一個營連副統領都不在了。」
猶大話音未落,阮糜已經「噌」地站了起來,一股電流竄過她的脊背,幾乎讓她渾身打顫。「丁松……」她喃喃說了一句。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猶大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沉默當中。
阮糜卻像是大夢初醒,猛地轉過身用力拍打牢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走出大牢,女校馬不停蹄沖向都督府的門外。風實在太大了,女校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跟驚濤駭浪搏鬥,有兩次,她甚至還被狂風掀翻在地。「一定要趕上……」阮糜心中念著,她咬緊牙關,雙眼因為沙塵而泛出了淚光,「一定要趕上啊!」
從都督府到作為蒼雲臨時駐紮點的藥鋪,阮糜走了整整一頓飯功夫,當她拍開大門時,幾乎有了虛脫的感覺。
「阮姑娘嗎?」房內的風夜北站起了身,他已經在王和尚身邊守了一天一夜,臉上一貫的儒雅也無法掩住疲憊。哪怕雙眼已盲,他還是從進門後的腳步聲聽出了來人的身份。
「風先生,在下有一件急事要請教。」
「有什麼事,你去問憶眉不行嗎?」風夜北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像是一個永遠不會焦慮的富足公子。
而阮糜這時已經幾步搶到跟前,一把抓住風夜北手臂:「不行,這件事,蒼雲里誰都信不過,我只有問你!」
風先生抬起頭,空洞的眸子對著女校尉,像是在尋找什麼,這一次,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有什麼事,蒼雲里的人不能問,卻要問我這個客卿?」
阮糜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她用不能更正式,不能更清晰的語調問道:「破陣營里,正副統領如果都不能履行職責,其它營統領也不能代勞的情況下,誰是下一個臨時指揮人選?」
第221章 第九章第五十三節【孤
「我們到底走了多久?」周問鶴忽然停下腳步,皺起眉頭問身旁的高雲止。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就寫滿了茫然:「你等下,我……想想」。
周問鶴並不指望少年能給他回答,他懷疑對方的感覺跟自己是差不多的。而道人自己,則恍若大夢初醒一樣,此刻的現實不斷湧入他的認知世界,之前的經歷則越來越模糊,想要挖掘出到達長城之前的記憶,已經變得難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