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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沉默了片刻,才吐出毫無感情的四個字:「多管閒事。」
劉給給雙手合十,唱了個佛號:「對貧僧而言這可絕非閒事,大贇已經來過了這棟宅子,他要的東西,他已經帶走了,至於那些宵小,他自是不會看在眼裡的,貧僧如今到了這裡,便為他做個順水人情。」說到這裡,他左掌緩緩向下一壓,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影猛地從水中竄起,正好撞在了劉給給的左掌上。
第20章 第二章第十三節【神功
一聲悶響,從水下竄出的人天靈蓋像是紙糊的一樣被「鬼和尚」單掌撕開。一簇泥漿般的流質從那人腦內飛濺出來,劉給給稍稍偏身,半點都沒有沾上他那件新僧袍。
四人目光剛才都停在劉給給身上,此時再抬頭看屋頂,那個身罩灰袍的人已然蹤跡全無。忽聽鬼和尚大喝一聲:「五爺小心……。」
「腳下」兩個字還未出口,已被一陣水聲蓋過,又一道灰影從水下斜斜竄向葉凡。電光火石之間那葉老五一副氣定神閒的派頭,單手拔劍出鞘,那長劍在身前胡亂揮了兩下,看上去既無章法也無氣勢,如同尋常巷尾,市井之徒拿著筷子趕蒼蠅一般稀鬆平常。但就是這看似笨拙的兩劍,卻以極刁鑽的角度切入,乾淨利落地將來人一分為二。一股夾雜著腐敗泥沙氣味的濁流頓時向周問鶴飛射過去。周問鶴也學鬼和尚將身子一偏。泥沙落入水中,腐敗味道卻縈繞在水面上遲遲不散。道人一陣噁心,抬頭問劉給給:「這是什麼人?」
鬼和尚矗立在水中,看著道人露出一個詭譎的微笑:「塗家人。」
說話間又有兩個灰影竄上了水面,周問鶴這才看清,來人身形只有七八歲孩童的大小,四肢軀幹與普通人大同小異。頭上卻頂著一雙大得嚇人的魚眼,怒目圓睜,既不眨眼也不轉動,死灰色的臉皮如同泡久了的浮殍一樣,掛滿了一層層的皺褶,腦門處密密麻麻布滿了小孔,此時還有一些湖水正從小孔中潺潺流出。道人只覺得胃裡面一陣陣的痙攣,提起劍手腕一抖,便是一招「佛光萬里」,將左側怪物半個腦袋削去。此時另一個怪物也已倒斃在無漏和尚的金剛杵下,周問鶴抬頭遠眺,只見遠處濃霧與水面的交界處,十來個腦袋如同倒扣水中的木瓢一樣浮沉著,往這裡迅速靠攏過來。
鬼和尚哈哈大笑:「『鐵鶴劍法』名不虛傳,和尚開眼了。」葉凡望向劉給給:「他們是衝著你來的?」
和尚搖搖頭:「是衝著剛才那個人來的。」
話音未落,四人身後又傳來水聲,霧靄飄渺中,又有十來個木瓢乘著水流漂了過來。這時眾人才發現,中庭前後兩個出口都已被堵死,他們已成瓮中之鱉。
「阿彌陀佛,」鬼和尚雙手合十,閉起眼睛,連搖了兩次頭,口裡喃喃說:「可憐,可憐。」
「可憐什麼,」薛煮劍沉著臉說,「我們才可憐呢。」
「如果是你,被打入龍宮成了見不得人的怪物,生,生不得,死,死不能。終日只能潛藏於西湖湖底的泥沙之中,世世代代為主人看守東西。終於有一天主人回來了,原以為可以重見天日,不料主人拿走他所要東西之後,竟將你棄如敝履,你說,你可不可憐?」
「他們的主人是誰?」無漏僧摸著光腦袋問。
濃霧裡鬼和尚臉上忽然爬上了一個如同望水村死難者一樣猙獰的笑容,然後發出了一聲夜梟般的怪叫:「他——是——大——贇!」說話間劉給給整個人如同一隻大鳥一般騰空而起,直朝前方那些木瓢飛掠過去,半空中只留下了一連串「磕喇喇」的骨節聲。一片氤氳中,只見鬼和尚一雙手掌如同水鳥拍水一般,在每一個木瓢上都轟了一掌,兩隻腳如同點水蜻蜓,點上那些還沒有沉的木瓢,就像一隻雪白的魚鷹盤旋在湖面之上。就這樣足點手拍,轉瞬間就已經在那些水怪頭頂上轉了好幾圈。忽然又是一聲長嘯,他人已沖天飛起,幾個呼吸間落到了後面那些木瓢頂上,如法炮製,轉了幾個圈又是一聲長嘯,人在水面如疾箭射出,穩穩落在了剛才灰衣人所站的瓦片上。回頭朝那如今一片死寂水域雙手合十,高頌佛號:「阿彌陀佛,汝等諸業已消,超生去吧。」
周問鶴這才緩過神來,回頭看看薛煮劍,無漏僧還有葉凡,一個個都是一副震驚的表情。這是什麼武功啊?謝淵王遺風也未必有這樣的武功啊。就算公孫大娘,奇男子方乾乃至拓跋劍聖也不會有這樣的武功啊。
第21章 第二章第十四節【李無
白茫茫的霧中,如今只剩下了水波拍擊的聲音,仿佛這一晚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道人怔怔地站在水中,抬頭看著屋頂上那個衣著光鮮的人,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孩子。劉給給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像是在給剛才殺死的怪物超度。忽然,周問鶴前方的水面泛起一陣微弱的漣漪,兩隻蒼蠅從水面下飛了出來,在道人面前盤桓了兩圈,便落在水裡死了。看著那兩隻蒼蠅沉入水中,道人覺得今天自己都已經麻木了,好像任何怪事都已不能催動他緊張過度的神經。
「想必湖底還有漏網之魚,」劉給給忽然說,「在這幾個月內居住在西湖附近的人需小心防範。這些東西已經完全洗去了血肉,皮下只有一團五臟淤敗而成的泥沙,用火就可以驅退他們。」話音未落他已經飛身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