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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夫子身邊除了你們之外,還圍了幾個山莊的傭人,天先生和地先生也混在其中,當然,你沒能發現他們望向張謬的眼神中,深藏的驚恐,尤其是孫百丈跟張謬打聽他昨天去向的時候。
張謬放下茶碗,請了清嗓子,這一刻天先生和地先生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他們戰戰兢兢立在人群中,感覺自己就要被公開處刑。但是,土夫子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在下……被猴子抓去了一個洞裡,花了好大力氣才逃出來。」張夫子慢條斯理地回答。然後他放下茶杯,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是怎麼被怪猴襲擊,怎麼被帶到斷崖下面的山洞裡,怪猴怎麼被山洞深處的吼聲嚇跑,他一個人又是怎麼順著藤蔓逃出來的。整個故事曲折起伏,精彩至極,聽得面前幾個人都瞠目結舌,甚至忘了提問。當整個故事講完後,張謬轉頭看向角落裡萎靡不振的錢掌柜。
「錢兄,」他親昵地喊了一聲,錢掌柜微微抬起頭,接著又嘆了口氣,他此刻全沒了與仇人相鬥的興趣,但是張謬下一句話,將會讓他對眼前的土夫子感激涕零:「我在山洞裡看到了令郎,他受了傷,但還活著。」
之後的時間裡,眾人決定派一隊人下去營救錢安樂。張謬作為嚮導肯定是要去的,你和周問鶴也同意參加。小紅禪師這回沒有去,你看他的樣子,像是對張謬剛才說的話一個字都不相信。孫百丈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錢掌柜本來堅持要一起去,但是考慮到他現在的精神狀況,眾人還是把他攔了下來。
你們三人備了點乾糧後就即刻出發了,從斷崖下去的路很不好走,張謬還好幾次記錯了路標,弄得大家要走回頭路。運氣好的時候,你們有藤蔓可攀,運氣不好,就只能在爛泥里摸索牢固一點的石頭。當你們最終到達半山時,已經是下午了。
洞口比你想像的要大上很多,幾乎可以在裡面造上一座宅院。你越往裡走,斧鑿的痕跡就越明顯,甚至還出現破碎的罈罈罐罐,不過萬幸的是並沒有猴子回來的跡象,它們看來已經完全放棄這個地方了。
「你聽到了沒有?水聲。如果我沒猜錯,老井下面的地下河,應該與這個地方相通。」周問鶴說,「我猜嚇跑猴子的東西,就是二老太爺養的惡犬。」
「不管那是什麼,我們最好都留神點。」張謬笑眯眯地走在最後,重回故地,他好像一點都不怕。
前方的山洞被人鑿成了簡易的通道,偶爾還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岔路,不知會通向哪裡。你們用事先預備的松明做了一個火把,在這種七拐八繞的地方,火把的照明其實很有限。走了一陣後,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傳出了一陣急促的碎步聲。周問鶴急忙將火把舉高,在周圍映出一大片紅黑交織的搖曳光影。朦朧橘光中,有一個孩子的身形在前方一閃而過,跑進了更深的黑暗中。
「錢公子?」道人高喊了一句,但是沒人回答。你們立刻循著腳步聲追了過去,但是沒追出十幾步,張謬就靠在石壁上,痛苦地喘息起來。
「在下足傷未愈,不能再跑了,兩位快追上去吧。」他艱難地朝你們揮揮手,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只能是個累贅,囑咐了他幾句,就跟著道人繼續往山洞深處追趕。
腳步聲已經不在正前方了,它似乎拐進了一條天然的岔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與道人循著聲音在漁網般的山洞裡七拐八繞,時不時還要喊一聲,但是遠處從來沒有給過回應。最終,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了黑暗裡,你們則被困在山洞之中難辨方向。
你跟周問鶴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安。
「怎麼辦?」你問。
「我沿途做了些標記,但是做得很倉促,也不是每個洞口都有。我們往回走,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周問鶴說。
你們在洞裡鑽來鑽去,找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並沒有發現道人的記號,流水聲既沒有變遠也沒有變近,始終好像在距離他們幾堵牆之外的地方。你們喊了幾聲張謬,其中有一次聽到了土夫子的回答,但是你們完全分辨不出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在這個時候,你們都不是那麼緊張了,找尋之餘,偶爾還會閒聊幾句。
「貧道有一事不明,施主,你為什麼要進來?」道人問,「施主跟錢掌柜應該沒有深交,如果我沒猜錯,你還很討厭他。」
你不知該怎麼回答周問鶴,因為你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錢掌柜當日失子後的反應觸動了你心中的某個地方,但是這個假設你絕不願意承認。
「單純想幫幫他不行嗎?」你敷衍道,只希望快點把這個話題繞過去。
道人回頭看了看你,然後搖搖頭:「依貧道看來,不像。」火光把他的臉映得有些猙獰,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道長有什麼高見?」
周問鶴轉過身繼續在狹窄的山洞中前行:「貧道以為,進來這裡的人只有兩種,要麼是想當英雄,要麼是想死,施主怎麼看都不像是想當英雄的那一種。」
你看著道人的背影,很想知道他此刻是什麼神情。昨天苦沙大師對你說的話猶在耳際:「你與其他人不同……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活命,而你,你是個例外。」
「十幾天前,貧道從雁門關回來。開始著手追查一個人,貧道相信他與貧道一個朋友的失蹤有莫大關係。根據貧道掌握的線索,他似乎屬於一個朝拜深淵的□□,身上帶著教內某人的重要情報。但是當貧道終於尋著他的下落時,他卻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