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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學究順勢發了一大通義正言辭的牢騷後,氣總算消了,他又換了一幅語重心長的語氣:「其實啊,關於『白衫郎』的故事,是有許多歷史文獻可以佐證的。而且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國近一百年來,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跟『白衫郎』能扯上關係吶。小劉啊,你聽說過東八仙胡同嗎?就在鼓樓外,南鑼鼓巷裡。
「你沒聽說過?太正常了,那條胡同太小了,北京城這樣的胡同多如牛毛啊。可是這條胡同,發生過許多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怪事……」
康熙十二年,楊起隆反跡敗露,八旗都統永烈和副都統羅吉哈禮兵圍鼓樓。這楊起隆本是一個無業游民,他的追隨者也大多是混跡街頭的青皮無賴,可奇怪的是,這些北京地面的老江湖寧可在作為據點的周公直宅中拼死抵抗,卻沒有一個人敢避入咫尺外的東八仙胡同。據說,當時只有楊起隆的一個小妾帶著年僅一歲的兒子慌忙中逃入胡同,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楊起隆的餘黨被除掉後,曾有兵丁想要進入胡同里搜查,卻被羅吉哈禮攔住,連夜請示了兵部尚書明珠,得到的回答是,「不可跨入半步」。兩天後,東八仙胡同口出現了一個木球,正是那名小妾逃進胡同時她兒子手上捧的東西。木球上面沾了厚厚一層油脂,粘膩得幾乎無從拿握。有人將木球交給巡城御史,之後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住在附近的老北京似乎都知道這條胡同,但是,他們幾乎從不提起。小孩被告誡,絕對不可以靠近那個地方,甚至連張望一眼都有丟魂的危險。我曾經採訪過一個在那一塊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前清遺老,他告訴我,東八仙胡同的入口總是會出現一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沒人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它們就是某一天早晨的時候出現在了那裡。有時候地上會是一把椅子,有時候是一個半舊的臉盆,宣統年間甚至出現過一輛自行車,當時南鑼鼓巷裡有一個從天津剛搬過來的混混,不知天高地厚,拿走自行車自己騎去了,誰知幾個月之後,這人就發瘋跳了永定河,這事後來驚動了官府,他們拿走了自行車,還有其它幾件有代表性的東西,一番調查後發現,這些東西全都找不出來歷。
「庚子年鬧拳匪,一隊山東來的義和團信眾在巡夜路過胡同的時候失蹤了,附近的住戶說,他們在那天晚上聽到過刀劍相擊聲與慘叫聲,當然了,他們沒敢打開門看。
「還有件事很奇怪,你知道嗎?沒誰說得清楚東八仙胡同里到底住了些什麼人,不是他們一無所知,而是他們每個人說得頭頭是道,卻相互都不一樣。從終生不得志的秀才到拍花子的乞丐頭,還有隨家僕私奔的姨太太或者半身不遂的把式人,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閉門不出,事實上,我尋訪的人中,確實沒有誰親眼見過有人從胡同里出來過。我覺得,那個前清遺老的說法最為可信,他告訴我,這條胡同其實通著前清一位貝子爺的府邸。據說,那位固山貝子不是實打實的旗人,而是一位外逃的西藏貴族,可能是害怕生命受到威脅,他在北京一直深居簡出,甚至終其一生,從未出過東八仙胡同。
「但是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是說,雖然那貝子府里傭人雜役與其它府邸無異,但是他們伺候的卻不是一個活人,有些市井之徒繪聲繪色地描述貝子府中的奴婢都畢恭畢敬地圍繞著一個真人大小陶偶,每日抱它飲食起居猶如常人,甚至晚上還有御賜的旗人內命婦侍寢。
「沒有人知道這個貝子是前清什麼年代的人,也沒有人知道貝子府後來怎麼樣了,不過,如果你現在去鼓樓打聽東八仙胡同,打聽得足夠仔細,你還是能找到它。」
注[1]:現淮海路。
注[2]:現嵩山路。
注[3]:現嵩山路消防站。
注[4]:現大上海時代廣場。
注[5]:現中環廣場。
注[6]:現在上海婦女用品商店。
注[8]:現淮海坊。
注[9]:布魯塞爾自由大學。
第145章 第八章第二節【華山下
「難曉?」年輕的道姑立在純陽宮前,朝宮頂喊了一聲,語氣里除了擔憂還夾雜著一絲無奈。
飛檐上的少年聽到呼喚,回頭向道姑露出頑皮的笑容,早晨和煦的陽光穿透飄飄灑灑的飛雪映在他紅撲撲的臉蛋上。他繼續向上攀爬,有好幾次,他單薄的身體掛在樑柱上,幾乎命懸一線
「難曉,快下來!」道姑的語氣里透著一絲絲的焦慮,她從來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這已經是她失態的極限了。
然而,那孩子並沒有停下攀爬。唉,不聽話的孩子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漸漸離開了她的視線。
清虛子於睿從夢中醒來,她已經多久沒有做這個夢了?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清虛真人幾乎已經把這個徹底夢忘記了,然而,為什麼,今晚,這個夢會再次造訪她呢?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不,你去的地方並不是幽州古原,我知道,那個地方看上去很大,簡直沒有盡頭,幾乎找不到從裡面走出來的方法。但是真正的幽州古原,比這個還要大得多,大到……這麼說吧,邊界這個概念,在那裡是沒有意義地。而你造訪的地方,不過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很小很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