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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這是我上華山之前
學來的。」
「道長以前還這麼不規矩啊?」
周問鶴咧嘴笑了笑,氣還是沒有喘勻:「貧道八九歲時,跟在一群頑劣無賴後面混跡市井,也做了不少偷雞摸狗的勾當。若不是當時師父收留,現在已是另一種人生了。」
「那道長你運氣很好。」胖子沉吟了很久,才說了這句話。不知為什麼他的語氣里忽然頗多感慨。
「貧道運氣一直不好,但是每回山窮水盡,卻總會遇見貴人。當我在街上胡混時,也多虧了有一個長我幾歲的朋友幾次三番護著我……」周問鶴忽然住了嘴,他一個軲轆坐起身,轉頭看著還賴在塵土裡自在逍遙的胖子:「藤原老闆今天讓我來,恐怕也不只是讓我開眼這麼簡單吧。」
藤原「嘿嘿」傻笑兩聲,他現在已經連正常交談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半晌,他才固下一口氣,慢條斯理地回答:「我認為,哪吒的事道長需要知道一下,畢竟接下來道長要去的地方兇險非常。」
「貧道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裡,莫非施主知道?」
「道長既然是在找路姑娘,那自然是去她去的地方。」
周問鶴幾乎跳了起來:「你早就知道她去了哪兒?」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她去過哪兒,而對於道長來說,你只能去那個地方繼續尋找線索。」說著,藤原已經站了起來,想必是因為筋骨酸痛,他的嘴裡面「咿咿呀呀」喊個不停,「當路姑娘向我打聽那個地方時,我嚇得險些把她趕出去,但是我看她的樣子,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我把關於那個地方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第二天她就失蹤了。你來找她的時候,我原打算借你之手打探出她在縣城裡經歷了什麼,誰知天意弄人啊,縣城忽然就被蒼雲封了。」
周問鶴點點頭,然後直截了當地問:「她打聽的是哪裡?」
「雁門關,陰間的那座雁門關。」
雁門這裡的人都聽過這麼一個傳說。很久以前,長城尚未豎立起來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妻子來到這裡見她新婚的丈夫。但她看到的只是埋入瓦石間的森森白骨。她丈夫與其他被徵用的民夫一樣,成為了那堵萬里高牆下微不足道的一份生祀。悲痛欲絕的妻子沿著屍骸堆走入了尚未完工的高牆深處,再也沒有出來。自此以後千百年來,人們總能看到一個哭泣的女人領著骨瘦如柴的民夫以及身披歷代甲冑的軍士,在長城上遙不可及的遠處行走著,有人說,她走的那一段長城從來沒有被始皇帝修築過,那是從陰間通出來的一條長城支脈,而那些在長城外壁上浮現出的,面帶悲憤的巨大人臉,便是她對這堵牆永恆的詛咒。
「我朝平陽薛公在陰間的入口修過一座雁門關,為了抵禦……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藤原老闆知道怎樣去那裡?」
「恐怕,我是僅有的幾個知道去法的人之一。」
「那藤原老闆要不要一起來?我想一定驚險又刺激。」
胖子擺擺手,臉上又回到了以往集猥瑣風雅於一體的表情:「在下另有要事。」
「不會是差我去送死,然後你自己遠走高飛吧?」道人雖然依然面色和善,心中卻再一次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與不屑。
「道長玩笑了,」藤原嬉皮笑臉地又搓起那雙肥手,「老錢被安祿山的人抓走了,我得去救他。」
聽聞此言,連周問鶴都忍俊不禁:「怎麼?你一個人去啊?」
藤原攤開雙臂,如果不是這一身黃泥,他的動作倒還是頗為大氣:「一個人足夠了啊。」
「你不會武功啊,怎麼個救法?」
「會武功有會武功的辦法,不會武功,有不會武功的辦法。」說到這兒,藤原那張肥臉上忽然帶上幾分討好似的訕笑,「道爺,在下跟您商量點事,剛才在下逃跑時候的丟人模樣,能不能別跟令師於真人說。」
第220章 第九章第五十二節【接
「他們會把我們帶到哪兒去?」館驛的地窖里,被綁成一隻粽子的宋森雪問身邊的女帥。
「哪兒都去不了,整個館驛都在蒼雲的監視中,一隻蚊子也飛不走了。想必現在,我在柏杞住處有去無回的消息已經在都督府傳開,憶眉正在領兵把這裡團團圍住的路上。」說到這裡,她忽然冷哼一聲,摘走了鐵覆面的臉上浮現出責難的神色,「宋統領,你無視軍令,自把自為,再加上之前勾結匪徒,等回去之後,這頓軍法是逃不過的。」
宋森雪無奈,只能連連賠上苦笑。他們都沒有把樓上的人要害自己性命的可能說出口。也或許在他們看來,柏杞還殘留著最後一點理智,不會殺死蒼雲的核心人物。
「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燕忘情忽然問。
「二十三日,我遠遠咬著打傷王和尚的黑衣人,一路追到館驛,現在想來,他其實是故意引我到此。我到了館驛一樓,才發現他已經在那裡等著我了。此人的刀法刁鑽迅捷,竟還帶著一些說不清的古意,我行藏敗露,本就失了氣勢,幾十個回合後就被牢牢壓制,這時柏杞的人忽然出現,用網將我拿住。當時我還聽到柏杞氣急敗壞地責問黑衣人為何要帶我到這裡,黑衣人回答的口音很含糊,我猜他大概是說他已經不信任誰誰了。」
燕忘情嘆了口氣,顯然是對宋森雪的回答大失所望:「那個人眼下就在都督府里,問什麼他都不開口,堅持要找你說話。所以宋統領,別給我撒這種謊了,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